第15章 第 15 章15(1 / 2)

春日的晨光一日比一日降临得早,霍书玉收拾好行囊后,拉着谭矜跨上了去平州的马车。

这些时日她实在是累极,东奔西走,到处忙活,于是谭矜做主在临江多驻留了一些时日。眼下已经是四月上旬,再不动身怕是赶不上六月的拜兰节,三人便商议更改路线,不去尚州,直接由临江前往平州,以节省路程。

只是那样少不得路上没有官道,不知又要遇上什么曲折,只能且行且看了。

谭矜知她不爱骑马,雇了一辆马车,连少谷又极有眼力见地亲自执鞭停在客栈门口,就等上路了。霍书玉对这阵子他的表现非常满意,教了连少谷好几个简单的符术,可谓是皆大欢喜。

霍书玉上车后,见谭矜含笑看她,脸上莫名一红,微微偏过头去,冷不防又令她想起一桩事来,连忙回头去问谭矜:“姐姐,那两个人,你可查出些眉目来了?”

谭矜便敛了笑容,摇了摇头:“不曾,那日我去问过掌柜的,只知是两位姑娘,不是本地人士,当日入成衣铺子确实是去买衣的,再后来便不知所踪了。”

这番话得到了“嗯”的一声回应后,两人便谁也没有再说话,心中各有思量。行车途中难免摇晃颠簸,画符写字是断不可为了,霍书玉只能想些别的法子消磨时光。背靠在车身胡思乱想一阵后,她掀开帘子去瞧外面的景色。

马车早已递了文书,此时正晃晃悠悠地驶在城外的小道上,道旁正是一派碧绿的春景,蓝天白云天地悠悠,她自认不是个喜爱附庸风雅之人,却也莫名想起自己曾背诵过的古诗来。

山花笑渌水,岩岫舞青烟,眼前景色分明与她记忆里的春日一般无二,却隐隐约约告诉她确实大有不同。

究竟是哪里不同,霍书玉也说不上来。或许是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让她变得有些多愁善感,总是想到从前的事。回忆了一遍这十几年来度过的春天,她莫名想起之前的那个十分之尴尬的问题。

其实现在想想,倒像是她和卫侃有过什么深仇大恨。只怕她是吃多了酒昏了头了才会那样问,这教她如何再去面对谭矜?

想到这里,霍书玉十分羞耻地掩住了面,在心里默默忏悔。若是能够重来,那天夜里她一定做个锯了嘴的葫芦,任凭大罗神仙下凡显灵,也不能撬开她的嘴得出一词半句来。

她心思起伏得厉害,偷偷分开指缝去看谭矜,却见对方正捧了本书看得入神,书的扉页写了些字,摇摇晃晃地有些看不清,只知道是什么什么录。

她其实很想提醒一二,说路上行车颠簸,看书于眼睛无益。但她想起自己先前做过的那些蠢事来,只怕此话一出,又不知要将话题带到何处,又闭紧了嘴。

这天夜里,马车停在一间旅舍外。同行的还有一名车夫叫戎昱,正是年方二十的爽朗少年,肤色有些黝黑,一双手因常年执鞭驾马累起厚厚的一层茧。他与连少谷一同上路,交替驾车。二人将马车停在旅舍外,向老板要了四间客房,吃过晚饭过后上楼洗漱。

或许是走这条路的人太少,旅舍里冷冷清清。霍书玉晚上躺在床上,意外地能听见窗外虫鸣的声音。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他们白天赶路、晚上住宿,马车上呆累了便去客栈里歇脚,偶尔找不到地方投宿,也尽量在路边找个破庙,总之不至于露宿罢了。

这样紧赶慢赶地又过了十来天,终于在四月中旬时赶到了交丘县。此地位于雍州和平州的交界之所,是个兵家要塞之地,往来商贾、江湖人士亦是纷纷。

和唯县一般,交丘县马车和马匹不能入城,四人便寻了个马厩寄存车马,随后进城找落脚的地方。此情此景实在太过熟悉,霍书玉不禁偷偷瞥了谭矜一眼,见对方也在看自己,不免有些失笑。

进城后,连少谷一马当先拉着戎昱开始打探情况。这些日子尽在赶路,是个苦差累活,且十分兴味索然。眼下终于有自己的用武之地,焉能不摩拳擦掌,大干一番?

霍书玉没什么意见,恰好这一路上教了连少谷几个救命联络的符术,正要检验一番,道了声“万事小心”后,便放他和戎昱离开。剩下她和谭矜大眼瞪小眼,二人就近在路边找了家茶水摊子,坐下等人。

这种地方一向是消息最为通达之所,霍书玉对此深有体会。她倒了碗茶在手中慢慢地饮,分神去听周围人在谈论什么,竟然听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譬如县令大人竟然在外包养了三四房妾室,现在事情败露,正在和县令夫人闹和离。又如鲁老爷家又辞退了好几个长工,说是手脚不干净,偷拿了书房的真品。诸如此类,不胜枚举,霍书玉和谭矜听得津津有味,到兴处时,两人相视一笑,连手中的茶也有滋味了几分。

她向来最喜欢听这种坊间传闻,话入耳便能了解人间百态,不然怎么说是旁观者清,听到什么消息后,第一时间都能静下心来客观分析。譬如,若她是那位县令夫人,定要一脚将她丈夫踢开,自己挑旗子单干出一番事业来。

“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谭矜听到这话有些疑惑。什么在想什么?想着便也这么问了,只是话出口却只得一字:

“嗯?”

霍书玉懂她意思,却不好解释,但她向来又是个有问必答的性子。虽然只对谭矜。她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话要怎样说出口才不至于显得自己冷漠时,连少谷来消息了。

符咒传来的影像里,他显得十足兴奋,说自己已经打探好消息,连客栈都订好了,就在众人分开不远处,让她们赶来会合。

霍书玉将碗中的茶水饮尽,站起来去牵谭矜的手。还未触及到她,一道流光朝二人飞来,谭矜反应很快,立即伸手将她推开,那道流光却是顿也不顿,将茶水铺后面的土墙劈出一个大豁口。

谭矜的力气使得有些大,她上前将坐在地上霍书玉扶了起来,问道:“有没有摔疼?”

霍书玉摇了摇头,转头去看那道流光飞来的方向,道:“好凛冽的剑气,谁在打架吗?”

茶摊外,有两伙人已经动起手来了,他们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却能很明显地看出派系。场面十分激烈,短兵相接之声不绝于耳,时不时有人受伤倒在地上。周围的布设大多被殃及,掀了个底朝天,茶客们见了这遭景象,早就屏声敛气遁逃而走,临走前却还有几个人不忘将茶水钱拍在桌上,对摊主大喊道:“不用找了!”

摊主也跌坐在了地上,看上去有些惊吓过度,霍书玉信手结了个符印,将那些四溢的刀光剑气挡在外面,和谭矜一道上前将他扶了起来。他歇了一会缓过神来,道过谢后连忙吩咐躲在桌子底下的一个伙计去报官。

霍书玉和谭矜对视一眼,柔声问他:“这位大哥,你可知道,外面那两伙人是何方人士?”

摊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苦笑道:“我哪里知道这些英雄好汉来自何方?刚才还在喝茶,好端端的就打起来了。二位姑娘,你们还是速速远离,切莫卷入这些纷争之中。”

他捞过一只茶碗,想给自己倒碗茶冷静冷静,却错拿了只装盐的陶罐。过路的挑夫游商有许多爱喝盐糖水恢复体力的,故此二者他这茶水铺子也常备着,却不想会在这时拿错,只好暗道该死,手脚冰凉地拿起一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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