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暴雨50(1 / 2)
他手下动作一顿,干脆扭过头来看我,轻声问:“这些你都算尽了。在这之后呢,等你见到想见的人以后,你要做什么?”
其实是挺简单的问题。理论上,和库洛洛今晚提过的其他问题别无二致。明明他的眼睛仍然干净又亮堂,睫下斑驳的影却像破不开的薄翳,跨不过的距离。于是连带他的话也变了味。不再是个干脆单纯的问题,更像矫饰。
“你不相信我?”我眼角一沉,无名的躁郁堵在心口,舌下滚过的所有语句都失了意义,只从罅隙漏出个更没意义的称呼。
“库洛洛。”
他垂眼避过我的视线,大概是相识以来头一回。良久的噤声后终于开口:“……我想听你说。”
哈。等了半天,这家伙连个简单的“不是”都说不出。开什么玩笑?
“你为什么总……”我揉着太阳穴,心里的憋闷愈演愈烈,“为什么总要惹我?我对你不够好吗?”
一阵威压下,库洛洛反而笑了,一点不怕地盯着我诘问:“你为什么要逃避问题?”
我脑袋嗡地一下,音量也大起来:“我凭什么跟你解释自己?我为你做的还不够?你天天晃着那双大眼睛,结果是睁眼瞎?能不能稍微识趣点?”
“我是没侠客识趣。”他不自觉地打冷战,迎着我目光的眸子却锐利的像刀,怎么也不肯退后服软求饶一丁点。
库洛洛说:“你做得很够了。什么‘我们’什么‘一起’,哪怕你就是信口胡诌,‘永远’的故事都不愿意给我讲圆,我不还是要对你感恩戴德?”
听他提了侠客,我突然感到无比的冷静,肩膀也松软下来,讥道:“信口胡诌,我怎么可能比得过你?你答应了我什么,你说话算话吗?”
他又难得地怔愣住,我冷道:“我不想和你废话了。把那单子找出来。”
“不·可·能。”
库洛洛终于说出“不”字了,却绝对不是我想听的那个。他恶狠狠地,一字一顿地继续激怒我,像把自己豁出去了。甚又觉得力度不够,伸手拦着箱子重复,“绝无可能。”
我站起身,拂了拂不存在的灰尘,思虑短暂地飘出情绪上方,清晰快速地构造出逻辑。
“行啊。”我冷冷睨他一眼,“你留着玩吧。”
那人的资料,找不找都无所谓,无非是多一重佐证,能了解更细致的时间。但只要能确定佛罗同样是突然学会的念,足够证明我的猜想了。
我转身回了房。
……
库洛洛并没有出现。
他像凭空蒸发。直到我和伊路米一起出家门也没再看见他。不,我根本没有等待他。
伊路在半道转向训练场,我独自走着后半程,直到安科这栋楼近在咫尺了。
玄黑的建筑比周围一片都高出半截,本该无比威严庄重。可天边倾覆的焦灰雨云像倒悬着翻涌来的海啸,把天幕拉沉三分,无情地压灭它的气势。我定了定神,缓步靠近的同时,心脏也因极度兴奋狂跳起来。
心底对乌云天没来由的厌憎,与之相较,不值一提。
门口的军士上前将我拦下,微微垂首,语气不算硬:“此处非请勿入。”
“我是伊洛丝·揍敌客。”我挤出笑来,“我找安科叔叔,麻烦您让他来请我。”
“……”他微愣,但仍取下通讯器,传呼了内部。得到允许后为我指了路。
“直行到底右转,就能看见楼梯了。安科少将在二层最北部的房间。”
“…嗯,好。”我眨了眨眼,“谢谢您。”
我边向里走边试图消化这个荒唐的消息。
安科叔叔他 ,他有军衔啊?他是军人?尽管流星街的军队只是自卫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栋建筑从外部看面积就不大,里面也没什么乾坤。大堂来往的军人稀落,目光或多或少都掠过我。一楼最外侧是几间标着号的储藏室,再朝里第一个拐角……
说得上欲盖弥彰。四名士兵守着出入口,把房间堵得铁桶一般。四位皆非念能力者。摆明是守株待兔。
他们敏感地察觉到我的窥探,同时转过头,连影子都整齐一致的动作虚增了威势。我挠挠鼻尖往楼梯走,差点没忍住笑。
安科,安科凭什么?
他的办公室前也站着位笔挺的持枪卫士,好像安科是什么绝世珍宝,得一刻不落得看着护着。见我走来,黑发的男子将门打开。
“谢谢哥哥。”我抬头致谢。
很奇妙的,他面上适巧的严肃一下化开,融成局促,低低应了声:“…不用谢”。
“封序,别理她。”屋里传出安科的声。
军士短促地应声,把门带上。
我看过去,安科拿手背撑起下颌,笑吟吟望着我,比火再鲜艳些的头发衬着窗外的黑云压城,显出难得的正经。
“叔叔!”我绕过了他的桌子,直接稳稳坐上他的大腿,耷拉着眼角,“我就看一眼,我保证不惹事。”
安科确实被我突如其来的亲近惊吓到,眉头一扬,条件反射地朝后让了些,又担心我仰倒似的,伸手在背后虚虚扶了下。
他很快恢复了从容,靠在椅背上,两指并拢轻触眼下,勾出个笑。
安科问:“他怎么惹到我们小伊啦~?”
“我不想被他让,我想光明正大打败他。”我放轻声音,委屈地揪着安科胸前的衣料,抬眸看他,“但我好像真的打不过他……明明他的体术比我差好远。让我研究一下他的比赛记录嘛,我想,看看他的败场…”
我自顾自开始揉眼睛,“你忙,爸爸也忙,你们都不管我…你还说我捣蛋……你们,在忙什么?”
安科轻笑一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我的脑袋,碧绿的桃花眼也弯起来,“倒是比你妈妈会装~”
“……”我放下手,扁着嘴不说话。
“行了。”他笑着掐了一把我的脸,还用力朝外扯了扯,“我肯定愿意拿给你呀~但现在守在那的是克洛的亲卫,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他把我抱起来放回身侧地上,转过椅子微微俯身,眼角挑起,“乖小伊,别乱打听了~叔叔保证,等忙完,你爸会第一时间飞过来。你想要什么都好~”
也不管我回没回答,他唤道:“封序,带这丫头出门。”说着瞄我一眼,眯起眼睛笑着补充道:“确保她出门。”
“……”
“是,少将。”
走下楼梯后,我牵住他的手扯了扯,另一只手按着小腹。我唤他:“封序哥哥。”
“嗯,怎么啦?”他俯身看我,语气温柔。
“可不可以…”我为难地看着他,“带我去一下盥洗室。”
他怔了半刻,点点头:“当然。”
果然,只有男厕。
封序检查完确认空无一人后,我踌躇地后退半步,绞着手指:“这儿太黑,我有点怕,哥哥可以在门口等我一会吗?”
我声音更小地嗫喏,“里面,有纸吧?”
他有些无措地摸了摸脖子,“嗯,有的。”又安抚地垂首露出一个笑,“我就在这里等你,不怕。”
他在,我当然不怕了。有封序守着门,就不会有人进来。
顺利的不可思议。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肌肉已经因为过量的兴奋开始痉挛。我环视天花板,脱下薄外套和套着的外裤避免粘上灰尘,然后轻巧地跳上隔间的门,小心翼翼打开了通风口。
如房子外侧突兀的矩形口,这个通风管道的宽度足够我趴着身子。包裹着楼板的悬浮钢很好地保证了异响不会传出。我在黑暗中打开小型手电,全凭刚刚估算的平面图穿行。不算平静的呼吸充溢整个管道。
一切都在计算内,直到不远处的前方拐角出现意料之外的东西。
一个不算小的保险箱。
我探过去,用蛮力破坏锁。里头被软垫护着的,零零散散,全是装着液体的特质注射器。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也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