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1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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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穆当时所提到的城南孤儿院某种意义上其实和064药厂案颇有渊源,据说在064药厂案未爆出之时,该孤儿院长期出于入不敷出的窘境。

开办孤儿院的老者颇有理想主义精神,但显然理想主义精神并不能解决经济问题:这名前半生只是在小公司担任普通职员的老者,显然并不善于打响孤儿院的知名度和拉来更多的善款,甚至对于国家政策法律法规之类,最开始也是抓瞎——于是后续的发展不出人所料:这座孤儿院最穷的时候老院长甚至去银行申请过贷款。

齐穆在和他闲谈的时候曾经讨论过这个命题:空有善良的善举值得被歌颂吗?一个人是否应该仅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他人,不应该超过自己能够承受的限度?

这位“报道恶**件的记者”对此的态度出奇得冷血:他认为没有还款能力却去银行贷款或借债,其本质不亚于直接抢钱,如果结局是老院长因为无力还清借款而了结自己的生命,然后他借走的钱最后不得不不了了之,这将会是他本年度听过最惹人生厌的故事。

“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齐穆说,他认为善良是一个美好的品德,但是没有人有责任为他人的善良买单。

齐穆在说完之后好似没头没脑地询问过、或者喃喃自语过一句:“你觉得那些孤儿或人真的被拯救了吗?”说完后摇了摇头,轻轻笑了一下,起身去给自己倒水,似乎并不准备深入思考或探讨这个问题,周易生坐在沙发里一边翻电子书一边看他,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刚倒好的凉白开水,像是那杯水里有什么他苦苦寻求的答案。

齐穆外出的时候,总是穿得很像一个普通的运动系男大学生,衣柜拉开有兜帽的单品和球鞋占据了半壁江山,而他在家的时候总是一成不变的无袖高领黑衫加一个相当宽松的胖牛仔长裤,时常让周易生担忧他胳膊遭遇的温差。

他肩膀到手臂的线条流畅地划拉下来,眉眼上零碎地散着发丝,逆着光凝滞不动地停在那里,那一瞬间周易生疑心他下一秒就会突然发疯把那杯凉白开泼到脸上。

后来那家孤儿院似乎得到了高人指点,借着药厂案掀起的热潮,卖力地“营销”一番,一举打响了在这座城市的知名度,收到了一箩筐的善款。至于废弃的药厂则日渐荒凉,后来被改造成了公园,只是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玄学要素,人们普遍觉得那公园阴风阵阵,大都不愿意来。

有段时间的周易生大概是政治性抑郁或者被网上的骂声骂得不想见人,时常驱车来到这里跑步,此地之荒芜与“寥无人烟”,给他一种在野外奔跑的错觉,相当得“释放自我”。

他又一次驱车来到这里,不过并不是为了跑步,而是心血来潮想要看看夕阳——说走就走的旅行对成年人来说兴许是奢侈品,但是好在忙里偷闲还暂且不是。

这一次他在公园的门口遇见了一个正在绘制夕阳的画家,画家相当年轻,坐在帆布的便携靠椅上,画笔长久地停在手上不动,眼神淡然地瞄向远方——看上去像是看夕阳看得入了迷,以至于忘了画下去。

周易生轻手轻脚地停在他身后,看向他还未填满的画布,大片的红色和黄色搅合在一起,以他浅薄的艺术功底,他猜这大概是那什么“抽象主义”派的画作。

画家撇过头,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周易生,似乎这才恍惚意识到自己画笔停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似的把手里的那一笔颜料补上,然而他似乎发呆了太久,笔上的颜料已经变得有点干,画家皱了皱眉头,又重新沾了颜料在原位再涂了一笔。

“您对这幅画有兴趣吗?”画家没转过头看周易生,只是一笔一笔地涂抹着,周易生这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抽象主义”的画作,那只是压在写实画面下的一层薄薄的底色,也许这是印象派?或者那什么古典主义?周易生想,想了后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贫瘠的美术修养实在是令人汗颜。

“有一点,您愿意出售它吗?”周易生问道,“如果我付得起的话,我会很乐意把它挂在家里。”

“你看着给就好了,不过别低于四位数,毕竟画布和颜料都需要钱,我不能亏本,”画家笑了笑,说出的话没什么艺术气息。“那你等我一小会儿。先生,如果你实在不知道该给多少,可以想想你实际在为什么而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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