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7(2 / 2)

“好。”

林淮安微微转过身子面向他,抓住他身上浸满了雨水的锦袍,接着使劲扭过。

拧出了大部分的雨水,落在山洞中的残叶上,发出的声响被外面的雨声所压过。

之后重复动作,直到将宋喻舟身上的积水去了个七七八八,林淮安才重新靠回到石壁上,喘息声变重,“好了,先这样,别再想脱衣服的事情了。”

宋喻舟乖巧回答,“嗯,三郎不脱衣服。”

林淮安稍显无奈地笑笑,他其实已经很累了,从进入山洞那刻开始,身体就已经有了不对劲的苗头,只不过被傻子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得逼退了回去。

现如今万事具无,没人再打扰他,体内的不适就重新冒出了头来,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人放在火上烤动一般,烧得心火难抑。

身体一阵冷一阵热,仿若处在冰火两重天,无比煎熬又痛苦。

林淮安这一辈子都没生过什么大病,也就几年前中了蛇毒后,全身疼痛难忍,跟快死了一般,在鬼门关前徘徊来徘徊去,最后被人拉扯着回到了人间。

那会儿他时常陷入昏迷,对痛楚的感受并没有那么深,就觉得飘飘忽忽的。

跟眼下的境况完全不同,每一寸皮肉都在叫嚣着,肆意地发泄着疼痛。

他能清楚的体会到那种细微到毛发间的苦楚,这些都还好说,最难以忍受的还是他的右脚。

崴了以后他也没来得及检查,此刻又淋了大雨,不知这脚以后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本来因着这脚他就走得不快,今后怕是连走路都费劲了。

林淮安失神地凝望着山洞的地面,旁边的傻子忽然又开了口,“淮安,爹爹跟三郎说天黑之前要回家的,三郎想回家了。”

听了这话,他才想起傻子跟他不一样,他的亲爹将他赶出了家门,不让他再回去,绝情到了极点。

而傻子有个有权有势的爹,还很是宠爱傻子,若是傻子不回家,宋家主子怕是会动用整个宋府的人出来寻找。

可事到如今,林淮安根本无暇顾及那些事情,都已经被困在山洞里了,还如何能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又因为满身的疼痛,他没什么好脾气地说:“早前让你别跟着我,如今又说想回家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喻舟摇摇头,“不,不是,三郎想带淮安一起回家。”

“回家?”林淮安觉得可笑,甚至荒唐,讥讽道:“那是我家吗?我的家早就回不去了,都是因为你,拜你所赐。”

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事跟傻子没什么关系,他那爹无非是看着宋喻舟人傻,想要让他带着自己回宋府。

之后再哄骗住傻子,死乞白赖地留在那里,不济能成为个什么主子,就是当上个仆从也比在村子里当农夫过一辈子的好。

宋府的仆从婢子一月的月例都能有一两银子,那是他们这种穷苦人家如何盼都盼不到的,要卖无数柴火才能勉勉强强得到这些。

可林淮安不愿意,打从心底里厌恶,就像古书上写的“不为斗米折腰,不为金钱媚骨”,身体里那点子残存的傲骨叫他不肯为了过得好一点,从而骗着傻子进入宋府。

这跟嗟来之食有何区别?

傻子不是造成这件事情的起因,但他是宋府的一份子,更间接导致林淮安被赶出了家门,所以他连带着傻子一起讨厌。

一见他就总是忍不住恶言相向,忽略他种种笨拙的好意,只想将他赶得越远越好,消失在视线中,那才是最好。

宋喻舟听不出他话中的讽刺,认真答说:“三郎的家也是淮安的家。”

话音落,山洞里瞬间静了下来,雨声淅淅沥沥的,林淮安一时没有再说话,许久之后才又开口。

“那不是我的家。”

语气重归平静,没有讥诮,没有不耐烦,只是简简单单地说着再真实不过的事情。

雨势小了不少,连雷鸣声也许久未曾响起,林淮安将视线眺望出去,眼见着落下的雨水明显没有之前那般密集。

雨要停了。

“一会雨停了,你就走吧,别再跟着我了。”他收回视线,重新落到山洞黑糊糊的地上,也没有在看什么,只随意地定在一个地方。

宋喻舟扭过头面朝林淮安,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不过话中的恳求之意明显,“淮安跟三郎一起回家,好不好?”

“娘子说淮安是三郎的媳妇,可以日日在一起。”

“三郎想跟淮安每天都见面。”

林淮安无言以对,傻子这会又不傻了,说出来的话有理有据。

虽说都是张娘子信口胡诌出来的歪理,但耐不住傻子引用得好,一番话下来叫他都忍不住信了去,差点真以为自己就是傻子口中那所谓的媳妇了。

可惜他不是,现在不是,以后更不会是,因为他不想是。

“你怎么就是听不懂我的话……”他转过头想要责备,飘动的视线无意间掠过地上的某处,原是漆黑一团的,如今正被惨淡的月光微微照亮。

紧接着瞳眸猛缩,余下的话声都转为了脱口而出的尖叫。

“啊啊啊啊!”

他翻腾起身子,跟鲤鱼打滚一般滚入了旁边那人的怀抱中,随后又像是条藤蔓般将人紧紧缠住,缩在宋喻周怀中瑟瑟发抖。

“蛇,有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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