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罪与爱(2)30(2 / 2)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密封的档案,又抬眼从老花镜上打量了下闻冕,皱起的眉毛向两边松散撇开,可惜没让人觉得他这是放松,浓黑的八字眉一垂倒是比让唐僧娶白骨精还苦大仇深。

闻冕懒得同贺锦装模作样地拉扯这么久,直接伸手拉过档案,膝盖顶了下桌柜让办公椅往后滑了点,站起来转身对贺锦随便挥了挥手就往外走。

贺锦目不转睛地盯着闻冕的背影,没成想不小心发了下呆,手下意识地端起已经空掉的保温杯,还没来及往嘴边送杯子就又被一只筋骨分明的手拿了去,手腕上面的佛珠串滑滑梯似的松松垮垮地挂在腕骨上。贺锦抬头就见闻冕去而复返,一手拎着档案一手拿着他的杯子去衣架边的饮水机帮他接了杯温水,然后严丝合缝地塞回到贺锦还没作出反应仍旧举着的手里。

“真是希望您能早点下黄泉,万一到时候您要是造成扭曲空间了我倒还能念着点上下级的情谊亲自给您个痛快,”闻冕顺手弹了弹杯壁,看着贺锦习以为常地冲他微笑,于是也配合的弯了下桃花般的眼睛,“回见。”

闻冕关上门的时候贺锦才将目光收回来,抬手摘掉眼镜捏了捏鼻梁,偏头出神地看着保温杯里微微晃动的水面。黄色的菊花完全伸展,贺锦突然掰起一条眼镜腿伸进去搅起一小卷漩涡,搅掉了一小片细长的花瓣。

桓安路春天里小区,上午十一点整。

昨晚在异管局呆了整宿的沈知闲恍如隔世地站在小区门口,片刻后找了个偏僻角落一靠,伸手从裤兜的烟盒里摸了根烟咬在嘴里,另只手拢着打火机熟练地点了烟,像要一口气吸到胃里似的深深地吸了两口,才缓过了方才手指不受控制一个劲抖的毛病。

他抽烟向来不知道节制,遇上大大小小的事儿便抽的更得寸进尺,就才在门口站的这么会儿功夫,沈知闲就已经摁灭了第三只烟头。

沈知闲抬手把额发往后捋了一把,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眉峰,隐隐还能闻到异管局里洗发水的味道。两只脚站久了有些发麻,他在原地倒腾了两下,跟在一个拉着一小车菜的大爷后边蹭了门禁,慢慢悠悠地迈着长腿在不大的院子里乱逛。

直到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提了下他的衣领,沈知闲象征性地挣动一下,头都没回地笑着问:“好耐性啊闻队。”

闻冕上前一步走到沈知闲身边,眼尾那颗火红的小痣立刻占据沈知闲的视线:“您这可是把我遛了好几圈。”

沈知闲看着闻冕挑眉笑道:“那闻队赏个脸,上楼坐坐?”

春天里小区是个老古董了,不同于如今栋栋楼都是大烟囱似的现代化小区,它的平均楼高只有六层,又粗又矮的看着十分敦实。楼里没有安电梯,楼梯也就勉强比貔貅小肠宽点,甚至容纳不了闻冕和沈知闲并排走上几步。

所以俩人仗着腿长,一步三个台阶的上到五楼,沈知闲家的门也不是普遍时兴的指纹锁密码锁,老式门锁的锁孔已经有些生锈,他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形单影只的钥匙,插进去费劲吧啦的拧了两下开了门。

这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大小估摸着下来也就七八十平米,一个人住倒也绰绰有余。

“我这儿的地方小,您别嫌弃,”沈知闲话说的很客气,好像他们两人一晚没见就生疏了不少,得突击拉一张温文尔雅的脸皮囫囵盖上,然后再试探着一点一点撕掉,“到饭点了,有什么想吃的吗?”

虽说闻冕之前招呼不打一声的在这小区提前踩点蹲守沈知闲的做派是有些出格,但他也并不真是毫无分寸,自从他一进了门,就规规矩矩的拉了椅子坐下,听了沈知闲的话下意识就想说点什么和他俩现在的关系一样乱七八糟的话缓解莫名有点尴尬的气氛,但那句调笑滚到舌尖好几次都被打了折,最后就着沈知闲的话音回了句:“不挑,按你的口味就行。”

沈知闲看了看他,一扬唇角:“我也不挑。”

“成,”闻冕手撑在大腿上起了身,“家里有存货吗?我看能不能凑合整两个菜。”

闻言,沈知闲懒洋洋半睁着的眼睛一下睁开,眼皮挑着浓密的睫毛划出一条锋利的线:“你要下厨?”

闻冕理所当然地一点头:“不然呢——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动不动就想着点外卖,总吃外卖对身体不好这话是还提的不够多吗?”

沈知闲确实是靠方便面和外卖度日的,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十指不沾阳春水,就默默站在一旁抱臂看着闻冕语重心长的充长辈,也不知道是用戴了几层滤镜的眼睛,竟然从闻冕这句话里看出了几分和他平常形象有不小反差的可爱来。

“冰箱里还有几个鸡蛋和番茄,”沈知闲引着闻冕打开冰箱,对着一冰箱的狼藉也没觉得脸上挂不住,顶着一张导弹都打不穿的脸皮若无其事的从长毛的蘑菇和发霉的土豆中挑出点还能吃的,“冷藏柜里好像还有块五花肉。”

闻冕低头看着手心里几个孤零零的鸡蛋和番茄:“……”

哥们儿你能长这么高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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