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炮火喧天14（2 / 2）
到底是什么呢？
似曾相识的排版和布局，陆笙笙脑中灵光一闪，他画的好像是电脑上word软件的首页。
画这个是做什么......
难道他打算拿这副图给孩子们上计算机课？这太......超出她的认知了。
若是要上计算机课，一台电脑不是最基本的教学工具吗？光是这样孩子们真能学会吗？
在陆笙笙兀自震惊的时候，老师已经完成了最后一笔。
“你看上去好像有点震惊，朋友。”那老师插着兜来到陆笙笙面前。
她是震惊没错，而且现在更震惊了。因为这个老师居然也会说中文。
中文现在已经普及到这个程度了吗？
“其实不必如此惊讶，穷有穷的办法。我虽然没钱买下一台电脑，但至少还能给他们上一堂‘有趣’的美术课不是吗”
“美术课？”
“啊，其实是计算机课。但如果效果不好的话，我就当是给他们上一堂美术课了......你看看这些直线，怎么样？虽然没用尺子，但应该没有歪吧？”
陆笙笙将目光放到他画的那些线条上，的确很直。
“没歪，你很厉害。”
陆笙笙是由衷地欣赏他的这种心态，能把一节也许根本收不到成效的计算机课当作美术课来对待。
“谢谢......你是摄影师吗？”老师看到了陆笙笙手上的相机。
“对。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知无不言。”
“你还会用成语啊，你的中文很厉害。我刚才碰到的超市老板也会说中文，我想问一下你们的中文都是从哪儿学的啊？”
“在皮博尔，有很多来支援的中国朋友。我们喜欢他们，所以和他们交流，就学会了几句中文。像我，在家里还有一本中文字典，我觉得成语很有意思，就经常学。。”
原来是这样，陆笙笙了然地点点头：“还想问一下您之前是否有在国外工作的机会？”
“国外的工作机会......说实话是有的，但我拒绝了。”
“那是什么让您做出了回到南苏丹的决定呢？”
老师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嗓音里比刚才多了丝哽咽：“说实话，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只是觉得我的祖国需要我，这里的孩子们需要我。我最开始为什么能走出国门，完全是受一个邻居叔叔的启迪。是他的教诲让我成为了一个也许不那么愚钝的人。但他已经死了，死在了故乡的炮火声中。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我的生命也会像他一样葬送在战火中......我想过逃离，但我是真舍不得这些孩子们。”
陆笙笙看他眼眶湿润，不忍再问下去。
“你也许觉得可笑，这里的孩子就算长大了这辈子也不一定能摸到一台真正的电脑。更何况，他们甚至连顺利长大都是个问题。但我就是想教，你知道吗？”
陆笙笙听到那句“他们甚至连顺利长大都是个问题”时顿时如鲠在喉，她摇了摇头正色道：“我没有觉得可笑。”
这种事情的确很多时候都看似徒劳无功，看似没有希望。可最后的结果，谁又能真正知道呢？
就像一个出身二本的大学生想要通过考研进入顶尖985一样，在院校歧视这条潜规则下，他成功的概率就是很小的，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可每年还是有那么多出身二本的学子卯足了劲往顶尖学府冲，你能说他们的努力一定是无效的吗？
他们中就是有人在这场艰难的淘汰赛中站到了最后，摘得了理想的果实。
陆笙笙一直信奉的一句话是“很多时候，不是看到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坚持了才会看到希望”。
皮博尔有这么多孩子，只要其中有一个长大了能冲破原来环境的桎梏，飞到更为广阔的天空，那老师的所有努力就不算白费。
“老师，我能给您拍张照吗？”
此时此刻，眼前的一幕让她心底充满了摄影**。
湛蓝的天空高远宁静，洁白的云朵在头顶肆意环绕，老师站在画得密密麻麻的老旧黑板前，表情充满了故事感。
主要是他的眼神，这眼神太具有艺术性，陆笙笙迫不及待想要用相机捕捉这一瞬。
“好啊。”老师笑了笑，抬手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衣领子。
陆笙笙举起相机，极快地调好参数，记录下了眼前的这一刻。
因是仰拍的角度，满是砂砾和碎石的地面在镜头里只占了很少的篇幅，而老师和黑板在画面里则显得尤为高大。
是夜，时针划过四点，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比破晓更早光临这片土地的是漫天的火光与震耳欲聋的枪声。
橙黄色的火焰将这座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城市照得炙热而明亮，哒哒哒哒的子弹声从街头响到巷尾。
树上栖息的鸟儿早被这激烈的战况吓醒，睁大了一双溜圆的眼睛。
它抖了抖身上的翅膀，旋即有根灰白色的羽毛从它身上飘落下来。
陆笙笙睡得熟，初初被爆炸声吵醒的时候，还以为是哪户人家在放鞭炮。
等接二连三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冲入她耳膜时，她终于清醒了几分。
她睁着眼坐起来，脑内的混沌骤然散开。
杰奎娜也已经坐了起来，和她面面相觑。
“咚咚咚咚咚”有人急切地拍着帐篷大门，“陆，杰奎娜，现在到汉斯帐篷紧急集合!”
是菲纳斯的声音。
“好的，知道了——”
陆笙笙一边应，一边手忙脚乱地套好衣服。
所有人不到一分钟都出现在了汉斯的帐篷内。
“开战了。”外面的炮火声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停过，汉斯简单说明了情况，“打仗在这里是常事，记得之前我应该和你们说过，一旦开战，我们必须立即奔赴战场，为那些战争的受害者提供紧急医疗援助。”
“现在，正是那些无助的人民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我刚才已经联络了这儿的维和部队，借到了一辆卡车和摩托车。我会和保罗先开摩托车去往前线，剩下的人坐卡车过来。记得来之前先去医院把该拿的东西都搬上车。现在大家抓紧时间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清醒之后，外面的炮火声一声比一声炸裂，简直像震在陆笙笙的耳朵边。
每听到一下爆炸声，她的心脏就克制不住也跟着抖一抖。
汉斯一声令下，她又火急火燎地跑回去收拾行李。
她的东西不多，收起来很快。
“先坐会儿吧，车马上到。”菲纳斯安抚着大家，“我们是救所有人，不带任何政治立场，一般不会有人刻意针对我们。只是千万要小心误伤！炸弹不长眼。”
误伤......
贺鸣来之前其实有查过无国界医生组织近年来的伤亡情况。
在救援过程中不幸牺牲的也不是没有。他半开玩笑半是认真道：“那我们现在有必要先写封遗书什么的吗？”
菲纳斯停顿了一下，然后勉强笑道：“应该还没到那个时候吧。”
贺鸣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到陆笙笙身上。
出乎意料，昏暗的灯光下女孩神色平静，未聚焦的双眼还带着点呆滞的放空感。
从外表看，完全感受不到她的紧张。
陆笙笙，胆子这么大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