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黄亭旧事249（2 / 2）

“把这帐子拉开。”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

眼前的阻隔被宫女从中翻折至两侧，拱手行礼时，不曾抬头，他嘶号过沙哑的嗓子，情感浓重的说道：“小人见过施相公。”

“呵呵，还记得本王。”与小狗玩耍着的施正卿头也没抬，“坐着罢。”

“谢殿下。”没有多少气力，坐下对他而言还能够支撑他一阵子。

没有给他放松的机会，施正卿摸着小狗的圆滚滚的屁股问道：“本王该称呼阁下静好还是世嘉呢？”

“回殿下，小人名为世嘉。”他垂眉道。

施正卿闻之冷笑道：“王诲臣真是取了个好名字。”

“小人……”是从未有过的恐惧，他下意识的俯身。

不过施正卿又变了脸：“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弄不懂施正卿的言语，王世嘉不敢多言。

“真可爱！”施正卿伸着手指头逗小狗，小狗就抢着轻咬，粉嫩嫩的舌头真是让人心都化了。

玩了一会儿，施正卿揉着狗头，继续说道：“世嘉啊，要留在我身边吗？”

他或许是带着询问的口气，王世嘉却没有将之认为是询问——那是命令。

“小人何德何能……”

“世嘉自然是有可用之处，”施正卿撑着下巴望向了他，“听闻王元显很喜欢你。”

跪在地上的王世嘉盯着地毯上的花纹，还是不懂他的意思，吞了吞口水，说道：“舅舅他没有孩子，从小待小人都格外疼爱。”

“这就够了。”施正卿忽而笑道，“坏事做太多会有报应，这不就验证了吗？王氏除了你们兄弟俩，还有年轻人吗？”

施正卿嘲笑的语气令王世嘉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王氏除了自己和李长明确实没有年轻一代，李长明没有子嗣，而自己体弱，能活多久都是未知。

“都死差不多了罢。”施正卿自问自答道，“也不对，你们王氏还有一支，在……在哪来着？”思考片刻，问道，“是在青州，当家人叫王跬邑对罢？”

关于王氏的事情王世嘉并不了解，他只能如实回答：“小人不了解家里的事。”

“无妨，本王可以告诉你。”施正卿好心的说道，“王跬邑为官清廉正直，一生兢兢业业，不愧是青州百姓的父母官。一心为民的他递上来的运河改道一事本是好事，修好以后的杭青运河沿岸不用烦恼涝与旱，再与灵伊府水路连接，青州以东会成为江南最为富庶之地。可惜，青州的琢平玄光一带并不会拥有此等好处，四州刺史齐名上书弹劾王跬邑。说他欺上罔下，受人田贿，私贩屯粮，以至饥荒来时，粮仓无米，流民遍地，又说他多年前上奏运河改道一事是意欲私通外敌，如此等等。真是可惜～”

完完整整听完施正卿所说，王世嘉也记起来王跬邑此人了。

他确实如施正卿所言是为清廉正直的人，但正是如此，他才会成为舅舅与祖父口中冥顽不化的人。

“施相公，王跬邑会怎样？”

施正卿略做思考，说道：“如令慈。”

本以为不会再流泪了，如果仅仅是自己与母亲，那么可以说是因祖父所以自作孽不可活，可是王跬邑那般的人也逃不掉吗？

“我们到底做错了何事……”王世嘉哭着问道。

“有很多人，一出生就是错。”施正卿换了个姿势，交叠手臂着，继续说道，“世嘉不正是如此吗？”

抽泣着的王世嘉忽而停住。

“世嘉你啊，长得很像你的父亲。”施正卿看到他没了声音，拢了拢眼前的头发，“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他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解答了困扰王世嘉将近三十年的疑问。

“世嘉可曾听闻过岑譥？”

满怀期待的听到一个未曾听过的名字，王世嘉摇着头问道：“祖父说父亲死了。”

“哈哈哈……”施正卿宛如听到一个笑话，大笑不止。

待到笑够了，施正卿叹了口气，看着跪在地上的王世嘉，略有惋惜：“岑譥活的好好的，娶妻生子，功名利禄，应有尽有。”

“他是岑氏的岑吗？”王世嘉试探着问道。

“对，岑譥是岑氏的嫡长子，他如今是羽林卫中郎和白虎卫中郎。”施正卿说罢，迟疑着，又补充道，“他是你母亲爱慕过的人，本该与你母亲订婚。”

“从未听过外祖说起过……”王世嘉疑惑了，“母亲也从来没有……”

“是吗？”在他难以接受的时候，施正卿又冷漠的给了他一个伤口，“小娃可不是世嘉的乳名，是岑譥的乳名。世嘉不是从小听到大吗？”

是难以消化的信息，也是不敢相信的信息，王世嘉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默不作声，试图捋顺一切。

“不恨他吗？世嘉的反应真是令人意外。”施正卿问道。

“小人不明白……”

不明白就让他彻底明白。

“也对，本王忘了说最重要的事。”施正卿轻松一笑，趴到了软枕上，“你的母亲爱慕他，不代表会接受被他玷污，也不代表她会喜欢你这个未婚先孕的孩子罢。黄亭池的高楼，是他们常去的地方，也是你母亲受辱的地方。你母亲受辱以后才得了疯症，你现在明白了吗？”

十指与地毯上柔软的绒毛紧紧贴合，王世嘉瞪大了眼睛，没有看得清什么，就因为激动过度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