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赴宴11(2 / 2)

“今夜之后,该走的走,该留的留,再无瓜葛!”

南宫岭轻蔑的目光打量着萧承安,仿佛在看自己鼓掌之中的玩物。

萧承安星眸燃火,愤怒的回视。

但心中也不免忐忑,南宫岭成名已久,确实功力极高,他这般有恃无恐,盟主真能制住他吗。

一旁,南宫望对这些涌动的暗流视而不见,还在不停的劝酒,他满脸谄媚的笑容,说笑扮拙哄家主高兴。

南宫岭开怀大笑,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液鲜红泛着些腥气,孟娴感受到了血液的气息,南宫岭却喝的畅快得意,眼神间或瞟过孟娴,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孟娴不甚在意,手中悠悠转着小鼎,思考该怎么寻机灌他一碗汤送他入轮回。

只是,还有东西没有找到……

他们半月来在南宫家探查,确实找到了一处残碎的大阵,位置隐蔽,在春涧假山之后,破烂的石块没有半分灵力,中间还缺了阵眼。

她有些许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无论是天界中人还是冥界同僚,办事都十分牢靠,既然已经发现了邪阵,怎么也不会放任,定是多年前就捣毁了。

南宫家主靠吞噬同族血肉延寿,并不转化功法,或许只是单纯拿阵眼去做了镇压残魂怨气的工具,这块阵石定不会离他太远,不在身上,就在住处。

“家主!”侍卫仓皇来报:“武林盟主带人来访。”

南宫岭捻着酒杯,不屑道:“不见,赶出去。”

“你要赶谁出去?”

话音未落,一柄阔剑气势雄浑,笔直地朝上首飞去。

琉璃樽再度玉碎于堂前,南宫家主拍案而起,“放肆!”。

“家主小心!”

南宫望牵着家主的袖袍躲闪了一下。

“滚开!”南宫家主粗暴地甩开,起身与武林盟盟主战作一团。

萧承安早在银甲卫来禀时便反应极快地拉着师姐和南宫珏避开,如今安顿好二人,也提剑冲入了战圈。

武林盟共来了七位高手,不仅萧承安相助,南宫蝉也强撑着加入了战局。

不得不说,南宫家主确实功力高深,他家中的银甲卫相互配合缠斗住五位高手,他一人则独斗四人不落下风。

孟娴没看那边,而是朝南宫望丢了块糕点。

趴伏在地上的中年人抬起头来,嘻嘻的笑着:“娴姑姑。”

方才场面混乱,南宫望被甩开滚了两圈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孟娴离得近,却看得分明,他借着动作遮掩从家主袖中带出了个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但隐隐泛着灵光。

南宫望捡起糕点坐到孟娴身边吃,口中喊着姑姑,神态如同稚子:“姑姑说得好,不死……是贼。”

孟娴头疼,这怎么还疯了一个。

“你真的假的?这种症状多久了?”

“症状?”南宫望歪歪头。

孟娴实话实说,看一个中年人作稚子情态实在有些伤眼,即便他圆脸圆眼,长得并不丑。

“把你捡的东西给我看看。”

南宫望摇头,目光悲楚:“是坏东西。”

“我是好人,不会用坏东西,给我很安全。”

孟娴耐下性子解释,小心诱哄道:“把东西给我,我能治好你的疯病。”

南宫望忽然落下泪来,口中喃喃:“治病…治病……”

他用力将一块长形玉石塞给孟娴,“不要治我,救救芙儿。”

孟娴拿过玉石,正是那残阵丢失的阵眼。

殿中刀光剑影,混合着内劲的冲击,侠客们衣袂翻飞,各出奇招打得火热。

孟娴凝神看过去,有些担心萧承安。毕竟是个小辈,混在一堆叔叔爷爷辈的高手中混战,可别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混过去。

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她一定要不顾一切、用最快速度跑过去,在他断气前劝他喝下转魂汤。

凭他们如今的交情,即便索不了整条命,要收个残血应当还是容易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南宫家主身为这里资历最老、功力最高的前辈,耐久力竟比萧承安这个小辈还差。

看来人还是不能不服老,适当的时候也得死。

“他要死了。”南宫望说。

“嗯?你知道?”孟娴随口敷衍。

“他喝了我的血。”

南宫望半疯不疯,神色竟恢复了几分清明:“哈哈哈,我非亲子,血脉混淆,他必死无疑。”

孟娴讶异的看着他,南宫望唇边泛着讥讽的笑意,与他天生和气的圆脸极不相称。

“我生母乃是府中婢女,被宠幸后抬为妾室……她胆子大,我却胆小,三十几年日日提心吊胆,深觉愧对家族……”

“如今,就让我为这个家做最后一件事吧。”

“啪嗒”,糕点落了地,南宫望直直冲下玉阶。

南宫家主正觉后继乏力,见南宫望过来双眼一亮,闪身跳出战圈,一把抓住南宫望狠狠咬向他颈间!

南宫望圆润的面庞无力的仰着,丝毫不抗拒,鲜血汩汩而出,被他的“父亲”饮下。

他似哭似笑,一张圆脸上充满着滑稽的矛盾。

南宫珏捏着佛珠的指尖泛白,神情凄切的闭上眼,不忍再看。

南宫岭抓着南宫望狠狠吸了几口,一面躲闪着众人的围攻,一面摸索着袖中,空的!

他忽然想起自己起身之前,南宫望抓他袖子那一幕,目眦欲裂:“贱仆!”

南宫望无力地靠坐在雕花赤柱旁,放声大笑,眼泪混合着血液静默流淌。

“老东西,我不是你的血脉!你喝吧,喝得越多,死的越快。没有那石头压制,你马上就要死了。”

南宫岭怒急,出手愈发狠辣。

他体内散发出阵阵高热,体表渗出热气,蒸腾着所剩无几的生命力,七窍流血,状若恶鬼。

拼着最后的气力缠斗了几十招,南宫岭终于无力支撑,被一柄阔剑当胸扫中,猛喷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上。

“怎么会,怎么会!”

他口中喃喃,无法接受这般情景,憎恨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南宫望。

“母亲犯了错,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惶恐,愧疚……”

南宫望捂着颈间,癫狂地嬉笑:“我习不了武,便甘为商人,只要能为家族做些贡献。商人,下九流!”

“我甘为下九流供奉的家族,你却视为牛马猪羊,啖其血肉,你枉为人,不配做南宫家人!”

他的声音逐渐低沉了下去:“我恨……我恨……”

头无力地歪向一侧,南宫望隔着人群与孟娴遥遥对视,口中无声地念着“芙儿”。

孟娴轻轻朝他点了下头。

南宫望面露满足,含笑而逝。

一滴泪混合着血砸在华丽的鎏金地砖上,那是他为之生、为之死,供养了一生的家。

南宫家主与南宫望几乎同时气绝。

以命换命,以命抵命,这一对不是父子的父子,倒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托付了性命。

殿中的混乱自有武林盟人与南宫蝉处理,如今他是南宫家的家主了。

孟娴确定萧承安性命无忧后,转身向外走去。

刚死了家主,仆婢也没了规矩,再没人和她说哪里不能去。

孟娴一路跟着婢女来到南宫望居住的院子,萧承安也追了上来,两人互问了对方有没有事。

他刚打过架,热气未散,拉着孟娴的手烫的她难受。

这方院子离南宫家主的主院很近,是众多拱卫的跨院中最近的一个,院中陈设简单,半点没有南宫家的奢靡之风,让人难以想象是一个名满西南的大商人的住所。

小院只五间房,孟娴挨个打开看,发现最里一间房的床榻上,一个少女怀抱襁褓恐惧的蜷缩着,一个老妇手持棍棒警惕的护卫着。

这里很近,她们早就听到了主院那边的刀剑声。

“你是芙儿?”孟娴柔声问。

少女惊恐点头,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别怕,你父亲托我来给你治病。”孟娴坐在床边,为她号脉。

南宫芙虽胆小,却异常乖巧,尤其是在听到父亲之后。

孟娴号过脉,面色沉了下来。

还不满二十的年纪,几度流产,已是伤了根基。

想必是族内无幼儿,南宫珏也已过了最佳生育年龄,身子不大好了,南宫岭试图强配南宫芙生育。

“放心吧,会好起来的。”

摸了摸这可怜小姑娘的头,孟娴问孩子是谁的。

南宫芙小声说:“是堂嫂的。”

萧承安惊讶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他还太小,刚满月不久,却被南宫芙照顾的极好,白白胖胖,乖巧可人,见人就笑。

南宫望竟然连这个孩子也护下了。一个不会武的人,流着不属于这个家族的血,却是真心在爱护这个家。

甘为商户,供养金银,甘为血食,终结罪恶。

他还叫她“娴姑姑”,明知是在故意折辱,只为让她给家人看看病。

所以,到底什么是家人呢。

是身体中涌动的血脉,还是同心同德,相互承托的脊梁?

孟娴垂下眼眸,敛下一池心绪。萧承安握住她,他不松,她也没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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