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脱帽礼(终)5(2 / 2)

这个签名使人感到签名者是个非常张扬浩荡的人。

萨曼莎意外地看了看面前的青年,他从他们认识以来就没有露出过过于夸张的表情,毫不夸张地说就是一座移动的小型冰山。

青年察觉到萨曼莎的注视,眼神微微有点不自在。

萨曼莎工工整整地签了自己的名字,把文件还给了青年,又举起表,似乎在问为什么要给她。

青年抿了抿嘴唇,慢吞吞地说:“我想,这个表交给你会比较好。”

她还是一副一知半解的表情,手里摩挲着那只表。

一只灰色的鸽子掠过他们之间,有羽毛慢悠悠地飘落下来,像一片生了锈的雪。

“从始至终,他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青年沉默半晌才挤出几句话来,“那个脱帽礼,是行给你看的。”

“······什么?”

“命运就是命运必然的样子。”

青年定定地看着她,语气不容置喙。

“我在博物馆里查到了一段记录,这只怀表是当时幸存下来的医疗兵马克·杰弗森赠给博物馆的,因为他并不知道这块表生前的主人叫什么名字。”

“他说,那个士兵是个英雄,他为了一个叫做欧文·霍尔的士兵放弃了被救治的机会,失血过多而死。”

欧文·霍尔?

欧文·霍尔?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里,萨曼莎的脸定格成了一张错愕的画像。

她忽然想起来以前祖母还没有得老年痴呆时,经常拉着她的手对她说:“如果当初没有那个好心的士兵,你祖父就回不来啦。”

彼时年少无知的她不屑一顾:“祖母你又讲一些没意思的陈年往事。”

那时候的她根本不在意祖父曾经参加过什么战争,也不在意这个故事是真是假,因为她的眼里只有卷发棒、指甲油和数不胜数的聚会派对。

而安德烈,早在六十年前的那一天就给了她最好的祝福。

萨曼莎·霍尔忽然感觉鼻头涌上来一阵酸,随即她的视线被一道模糊的光挡住了,温热的眼泪淌下来,暖得像一个久违的拥抱。在那片泪光里,她再度看见了那个甚至看不清脸的新兵,他慢慢地、郑重地向她行了个脱帽礼。

手里提着路边蛋糕店买的蓝莓纸杯蛋糕,高高瘦瘦的黑发青年不紧不慢地回到了小别墅里,门刚一打开,口袋里手机就发出了滴滴的提示音。

青年动作一顿,随即打开手机。

是一条短信。

王警官:小眠,查到新的线索了,速回。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回复。

H:嗯。

收起手机,他转身轻轻地把门合上,身体靠在上面,忽然脱了力一般慢悠悠地顺着滑了下去,

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了臂弯之间。

他就这么呆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把头扬了起来,黑色的碎发垂在眼前,挡住了一小部分视线。

眼睫微动,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种闷闷的怪声,似乎是在呼唤着什么人,又似乎是在冲谁撒娇。

与此同时,63年前。华壤某城市的烈士墓园里,一个身材纤长的短发女人站在一座墓碑前,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花瓣上还沾着些许昨夜的露水,晶莹剔透。

那座墓碑上的照片里,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正冲着镜头露出一个端庄得体的微笑,她的手里也捧了一束花,似乎是刚结束了一场完美的表演,正在向观众谢幕。

照片下刻的碑文是:爱妻林琬之墓。

与此同时,9年前。华壤东部的萩州正下着一场雨,几个年轻女大学生叽叽喳喳地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其中一个忽然摸出正响个不停的小灵通,看了一眼显示来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小桥,又是你那个男朋友打来了?”一个女生冲她挤眉弄眼。

其余的人也纷纷笑个不停,但似乎对这件事见怪不怪了。

被唤作小桥的长发姑娘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漂亮的杏子眼里满满的不耐烦:“都说了是前男友!”

“好啦好啦,”另一个女生摆摆手,“不过马上过年了,你们啥时候回家啊?”

“我马上去坐车了。”长发姑娘小桥笑起来,眼里都亮晶晶的,“新年快乐!”她说完,撑着伞跑向了离学校最近的公交车站。

恰好赶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她有些狼狈地收了雨伞上车坐下,随意地把目光投向窗外。

她看到大雨朦胧里一个男孩子背对着她的方向走,撑着一把白色的伞,伞上有卡通小羊的图案。

还挺可爱。——她想着,眼皮却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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