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91（2 / 2）
叔叔在我对面坐下。
越看越觉得像是被教导主任叫去谈话。
“你和小烨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叔叔直接开门见山。
我极力稳定自己的声调：“三月的时候。”
叔叔望着书柜想了一下：“那挺久了。”
我重重地点头：“嗯。”
“你和小烨高中时候就认识，也算是知根知底。”我正想回复，叔叔便接着回答，“但我一向是不相信年少时候的冲动的。人总是会变的，你能说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有变吗？还和高中时候一样吗？”
我一时无法回答。相比于高中时期，我确实变了好多。会想很多有的没的，不再那么轻易相信别人，也爱把心事藏在心里自我消解。
叔叔把我的沉默当作默认。他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在指间转着。“小烨说，你们考虑结婚了？”
“对。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中间又错过了几年。我就想着，我们以后的未来，我得早点抓住。加上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彼此磨合得挺好，是时候考虑结婚了。”
叔叔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他不断重复“结婚”两个字。“我也去了解了一下，现在国内还没有合法，你们怎么结婚？”
“我是想着……“我就像面试一般，“等我们国内合法了，我们就去领证。之前出了提案，我们也去提了意见，现在台/湾都已经合法了，我相信，国内不久后也会的。”
叔叔冷笑一声：“等国内合法？那要是一直没有合法，你们就这样一直拖着？”
“一直像现在拍拖？”
“而且现在人口老龄化这么严重，生育压力这么大，你们所说的提案的通过率会是多少？”
我被叔叔的连环炮攻击得哑口无言，脑子一片空白，哆嗦着嘴唇回答：“如果说两三年里没有合法的话，我们可以去国外领证。”
“两三年……”叔叔突然用笔敲着桌面，将我吓了一跳，“今年你们二十五，两三年后就是二十八。”
我弱弱补充一句：“还年轻。”
叔叔冷哼一声：“那孩子呢？”
“孩子……”其实没太考虑。我向来是不对孩子感兴趣的，尤其是见多了熊孩子痛哭流涕的画面，一想到孩子，就自动联想到汽笛般的尖叫声，想想就恐怖。
“孩子结婚后要。”我随口扯了一句。
“那这么算，二十八结婚，二十九要孩子，三十岁生，在医学的角度，算高龄产妇了。”
“你们要孩子的话，估计得花不少钱，你现在有多少存款？”
“有……”我仔细算了下我所有的存款，零零总总，伸出五根手指。
叔叔叹了口气，问道：“你有没有了解过你们生孩子的费用？”
“先不说生孩子，你们有买房的打算吗？”
我立马坐直身子：“有的叔叔，我们很早就打算买房了，已经开始存钱了。”
叔叔暼了我一眼：“够首付吗？”
我又默默坐回去。
叔叔斜了我一眼：“那买房还是要靠父母。父母多大了？”
“五十出头。”
“那过几年就可以退休了。父母的养老问题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们想结婚，婚后住哪里？双方父母生病了谁照顾？小孩给谁带？”
“还有，既然没有合法，往后有人问你们俩的关系，你怎么回答？遇到不认可的人，你又怎么应对？有比你更好更优秀更适合小烨的男人追求小烨，你怎么办？往后孩子问，为什么她有两个妈妈，你又该怎么解释？你们有信心应对这样不正常的生活吗？更严格地来说，你有能力应对这样的生活吗？”
“既然选择了这条难于常人路，就应该确保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光光有爱人的能力又怎么够？”
“你说你现在的存款只有五位数，小烨我也清楚，不会多多少，你们又有什么资本去谈结婚呢？婚姻不是玩游戏。婚姻可以没有爱情，但没有面包，你看看，哪个走得长久？”
“叔叔，我……”
叔叔摆摆手，打断我的回答。“回到我最初的问题。你自己都没法保证自己不会变，那你能保证小烨以后不会变心吗？你们认识了八/九年，小烨是没有变，没错，那往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呢？你们还会像现在这般相爱吗？婚姻需要的是磨合，是互补，小烨可能现在喜欢你的幽默风趣，喜欢你热烈的性格，等她成熟一点，更加稳重一点，她还会喜欢你这样孩子心性的人吗？”
我沉默了。按照世俗的标准，我确实配不上江卿烨，她各方面都好，不论学历、素养、性格、外貌……样样都在我之上。可能，我之所以能被江卿烨选中，就像叔叔说的那样，无非是我的性格比较开朗，刚好与江卿烨互补。我也没有做好与她共度余生的准备，叔叔说的那一连串问题，我一样都答不上。我只知道，我想和她在一起，国内不行，就去国外，而没有想过，我要怎么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种种问题。
叔叔说的对。我们选的，是异于常人，更加艰难的道路。我本应做好万全的准备的。
打开房门的时候，外面三人的眼睛齐齐看向我。我极力想扯出一抹笑，可内心的失落竟大于理智，不论我怎么用力，我的嘴角还是不住地下垂。
江卿烨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我将脸暼到一边，努力用往常的语气回复：“没事啊，我们聊了挺多的，受益匪浅。”
要是江卿烨偏头看看我的脸，她便能看到我憋在眼眶中的眼泪。
还好她没看。
但她感受到了我的情绪，掌心握了握我的手，轻声留下一句“我去跟他说”便转身走向书房。
阿姨坐在沙发上无所适从，她看看江哲，又看看我，神情不自然。她起身经过我，局促地看我一眼，知会我一声：“我去给你们买点菜。”
我知道的，她是怕我尴尬。
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平复自己的心情。其实叔叔也没用什么严厉的词语，是我自己没本事，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姐夫。”江哲走到我身后，搭着我的肩膀。
他不再说话，默默陪伴在我身边，和我一起郁闷。
“姐夫。”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颗糖来递给我，“你放心，有我姐在，你们一定没事的。”
我接过糖果，放进嘴里没有回话。
“那老顽固对你很凶吗？”
我摇头：“没有，不过是问我一些未来的打算。但是我感觉我表现得很差劲。”
“这些好办。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不就是一边过一边慢慢打算的嘛，我就不信我爸和我妈在一起的时候，把他们未来几十年都规划好了。”
我笑了一声，心情算是被他几句话平复了。
“你放心。”他拍拍胸脯，“我们全家都向着你。”
我转悲为喜，笑道：“叔叔好可怜。”
江哲为了逗我开心，什么话都敢说：“有啥可怜的？谁让他不干人事？”
“你姐会和你爸说什么？”
江哲：“总不能再吵一架吧？上次我姐回来吵了一架，我爸直接躺了两天。”
我一脸震惊，张大着嘴：“这么严重！”
“二十多年的乖女儿突然被人迷得特地回家和自己吵架，像我爸这样好面子的人，没个十天半个月是消解不了的。”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江哲：“你要实在好奇，去门口听听不就行了？就算被人发现了，也有我姐保护你。”
我立马摇头：“那怎么行，偷听多不好啊！”话是这么说。我还是仰着脖子往书房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