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住店1(1 / 2)

天越来越冷了,我抱着破旧的被子睡得迷迷糊糊,可窗外呼啸的风声不愿给我好好休息的机会。我裹上被子爬起来,抬起头透过栏杆看向外面,竟然飘起雪了。

已经两年了啊。

两年前也是个飘雪的日子,我住进了这间牢房。

我在杀了自己的养父之后主动自首入狱,被判了二十年。

我的养父韩远山在北京很有背景,我杀了他,会有无数的人向我寻仇,所以我躲进监狱,或许能过上几十年安生日子。

“韩苏寅,出来。”

狱卒的钥匙串开门的时候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这声音倒是有日子没听过了。

“谁要见我?”我好奇。

“少废话。”狱卒很不耐烦。

审讯室的人倒是和我有些交情,准确的说,就是他把我送到这儿来的。

我坐到宋则对面,看着他眼神示意狱卒出去。

随后他从警服内袋里取出一张照片,沿着桌面推到我的面前。

“杀掉他,我给你新的身份,让你摆脱一切。你就不用继续躲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了。”宋则眼神里的**丝毫不带掩饰。

我看着他写着让我杀掉的人名字的那张纸,不屑道:“宋探长,你去过医院没?有没有诊断出精神病?”

宋则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说:“他做的坏事可不少,你就当为民除害。等他死了我就能升任厅长,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诱人的条件,可惜。

我把照片翻了个面推回他面前:“宋探长,我以后不会再杀人了。”

“我这儿有张死刑执行令。”宋则从他的包里掏出一张纸展现在我眼前,用手点了点纸强调,“韩小姐你的。”

我看了一眼那张执行令,上面写的被执行人是“韩苏寅”,的确是我的名字。

我皱了皱眉,收起了不正经:“我判的是二十年。”

“是啊,可是那些大人物想让谁死,谁就得死,不是吗?”宋则将执行令收好。

“想要杀我,两年前刚入狱的时候不动手,现在突然想起我了?宋探长,你别是拿了张假的执行令来唬我吧。”

“韩小姐在这监狱里消息闭塞,有些事可能不太清楚,这几年外面的局势越来越乱了。”宋则凑近桌子,看似神秘地说,“陆军部战备局的周局长前两天出了车祸,死了。”

宋则的话让我沉默下来。

“今天11月21日。”宋则补充。

刚才执行令上的执行日期是11月26日。

我边思考边用手指敲击着桌子,宋则就在对面静静等着。

“宋探长,可以保我安全离开北京吗?”

“只要你想。”

距离那段谈话过去了两天,今天是警察厅白厅长三十周年结婚纪念日,在京平饭店举行宴会。

而我此刻正站在京平饭店对面的昌海戏院的阁楼里,划了根火柴点燃香烟,边抽边用宋则准备好的狙击□□观察京平饭店周围。

这些用枪的本事都是养父教给我的,在十五岁之前,我只是他的杀手。

韩远山自帮派出身,在北京混了三十年,黑白两道通吃,说他能在北京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不是我自夸,我的确是他四位养子养女中最优秀的一个。他给了我身份地位和名誉,给了我在北京算是舒服的日子。

如果不是他让人杀了我的第一个朋友,我或许会永远顺从他。

那个一见到我就追着为我画一幅肖像画的小画家,那个极具天赋却只能流落街头的苦命孩子,那个我差一点就能把她送出国去学习的小朋友,死在了黑洞洞的枪口下。

从那时候开始我学会了伪装自己的情绪,我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笑着认同他的话,继续当他的乖乖女,也慢慢地从他的杀手变成他的帮手。

韩远山最难忍受他的孩子们不服管教或是内讧,连他的亲儿子犯忌了都难逃责罚。

我利用这一点设计除掉了对小朋友下杀手的大姐,顺势拿到她手里的生意作为我的后路。

最后在距小朋友去世三周年的忌日,在同样的位置给了韩远山一枪。

我记得韩远山死前说,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应该感念这份恩情。

我说,可是拿枪的人不该有感情。

这是他杀小朋友的理由。

鲜血自我眼前蔓延开来,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我的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副锁住了我十几年的枷锁终于被我亲手击碎。

而我却并未踏出牢笼。

今天的暗杀之后,如果我能离开北京,这牢笼便也不复存在。

十点四十一分,白厅长搂着他的夫人从京平饭店走出来。而我扣下了扳机,送他归西。

我在宋则安排的住处住了十一天,他给我送来了新的身份证明和去上海的火车票,以及我入狱之前在银行保险柜存的箱子,里面是我二十一年来的全部积蓄。

“我不方便送你去车站,未来的路得韩小姐自己走了。”宋则伸出手,“希望你在上海一切顺利。”

我点了点头与宋则握手,也没必要吝啬祝福:“也希望宋厅长在北京,步步高升。”

“再见。”他点了点头。

“再见。”不会再见,我这样想。

去上海的火车上,我掏出口袋里的身份证件和纸条。

我的新名字叫苏晨,年龄也改成了二十三岁。

而那张我一直精心保管的纸条,是另一个差点成为我朋友的人写的。

——淮海中路129号 丰南旅馆 张之慕

纸条上还画了一个简笔笑脸。

我与张之慕只见过一次,分别却已有四年。

我甚至想不起他的模样了,也不能确定他还记不记得我,只是在北京的时候,我总会想起他的那句话。

“你不该被困在这儿。”

现在我的确解脱了,所以我莫名想去见见他。

下了火车,我叫了辆黄包车,目的地是淮海中路129号。

旅馆比我想象中的小,左边是一家咖啡馆,右边是一家书店。小小的旅馆夹在中间,老式木门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

自木门进入后有一个很小的小院,不到十步便能走到头。阳光正好,小院的竹竿上晒着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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