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 初窥天下19（1 / 2）
今年的四月比往年暖和一些，夜晚的空气中也没有凉意。孔涵扛着铺盖爬上房顶，正好看到白起在帮嬴政铺褥子，白起见他来了，无奈的接过他的被褥铺在嬴政右边。孔涵刚爬上来，王诩也来了，趴在梯子上冲大家傻笑，孔涵赶紧把他拉上来，把褥子铺在嬴政左边。
四个人铺好了“床”，并肩坐在一起，王诩把自己的被子横过来，笑嘻嘻的拍拍被子，示意白起睡到他身边。
白起无奈道：“你们怎么都上来了？”
孔涵道：“来陪先生。”
王诩应和的点点头，一把抱住白起的胳膊。白起这次没有推开他，一动不动的让他抱着，并且说：“你们困了就睡，我守夜。”
王诩打了个哈欠，扯着白起的衣袖躺下了，嬴政坐到王诩身边，若有所思的看向远方，孔涵坐在嬴政身侧，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群星闪耀，很是漂亮，孔涵正想招呼大家看星星，王诩突然说：“以往每次出门，我都会占卜的。可我不是灾星嘛，怕让大家晦气，这次就不算了。”
孔涵习惯性纠错：“王仙人，占卜是问天，算命是测人，两个不是一回事。”
王诩哼哼唧唧的说：“还是我孔兄聪慧啊，小仙原来一直说错了。”
孔涵安慰道：“等到王仙人占卜**练成，就算是看星象算命也未尝不可。”
王诩闻言立刻抬起头来，今夜月亮明朗，星星布满了天空。
王诩喜道：“你们看那些星星！真漂亮啊！政哥，我们来邯郸这么久，成天躲来躲去的，还从未在静下心来看过星星呢！”
嬴政抬起头，本是随意一看，不想却被耀眼的群星晃的失神。
他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一刻，他仿佛置身于万千星辰之中，随群星一起穿梭在云间。他低头俯瞰世间，眼中是绵延的山川丘陵和点缀其中的村庄城池，或有壮美的湖海，或有茂密的树林。从齐国东海到西地秦川，从南楚云梦泽到燕国的风雪，万里河山尽收眼底。
这世间，如此辽阔，如此壮美。只可惜连年征战百余年，百姓苦不堪言，国与家，都残破不堪了。
嬴政暗暗发誓：我若平安归秦，愿尽毕生之力，让这星光所及之处，皆为一个国家。
嬴政的脸颊微抬，挺直腰板跪坐着，眼睛看向天空，双眸里盈满了星河，洁白的月光轻轻落在他脸上、身上，让他显得无比神圣。孔涵刚想和他说话，见他出神的看向天空便没有打扰，只是细细的看着他。嬴政长的很好看，鼻子英挺，五官俊秀，一副天生的富贵相，又带着些桀骜不驯与威严，仿佛一个天生的王。
孔涵一时失神，姻缘之力不由自主的释放出来，身体一瞬间淹没在姻缘幻像的雾气里，当孔涵反应过来想要克制自己时，已经看到了半遮半掩的画面：
一座威严又华美的黑色宫殿里，一个龙章凤姿的少年身着黑色袍服站在高台之上，一动不动的看向远方。孔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一个无比繁华的城。这里房屋整齐，店铺林立，楼阁高耸，街上车马穿行，六国商人和士子往来不绝，此处简直比天下名城邯郸更繁华，更安逸。
少年就这样欣慰的看着他的城，此时阳光正好，金色的光落在他玄色的袍服上，让他如太阳一般烨烨生辉。
…………
画面逐渐暗了下来，少年的背影慢慢变小，清冷的月光又涌了上来，覆盖在他的身上。
孔涵眨眨眼，眼前的少年已经变成了孩童，华美的袍服变成了粗衣，唯有一个孤傲的背影贯穿古今，依然挺立着。
这人是嬴政？他面前的就是咸阳城吗？他果真平安到了秦国？嬴政的姻缘是咸阳城？是王位？还是……
孔涵脱口而出：“公子，公子此去咸阳，心里可有蛰伏十载，一争王位之心？”
嬴政毫不迟疑：“秦王之位太小。”
“王位还小？”孔涵委婉道：“公子刚才有些出神，可是看到了什么？”
嬴政仰起头，又看向群星，他铿锵有力的说道：“天下。”
天下？孔涵有些意外，这个秦国公子在邯郸过了这样的苦日子，心里竟然有如此遥不可及的梦，如此热烈激扬的情感。他在私塾里学过，上次一定天下的还是八百年前的周王，那时周文王姬昌招贤纳士，武王姬发与太公望君臣同心，以及无数能臣猛将相随，这才得以止刀兵、开太平。而这些都已是过往，人们只能在歌谣中窥探那个翻天覆地的时代，在传说中寻觅那些天赐神将与绝世良臣。
如今天下纷争，群雄割据，真的有一个国家，一群人，能终结这乱世吗？
孔涵第一次看到有把“天下”这样虚无缥缈的事物当作姻缘的人，他虽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但还是诚心祝福：“一片赤心，只为天下……真是世间罕见啊。那在下便提前祝公子，日后得偿所愿。”
这一晚，孔涵本想与嬴政叙旧，顺便问问王诩还记不记得在公子异人府上住的事情。可惜嬴政还是有些警惕，说的话非常隐晦，而王诩当时还是个婴孩，什么也不记得，只是说自己当年和几个很好看的人在一起，导致自己偏爱样貌出众的人。
此言一出，白起不等声色的抽回被王诩抱着的胳膊，义正言辞的让三个小孩赶紧睡觉。
“都怪你。”嬴政瞪了王诩一眼：“我还想和起先生说话呢。”
白起道：“路上有的是机会，先睡吧。”
嬴政不满的钻进被子，白起习惯性的给他掖了掖被角，然后成功收获了嬴政的一个震惊的表情。
“何事？”白起的手停在了空中。
“无事……”嬴政缩在被子里：“只是觉得……起先生待我很好，以前只有我娘和不韦先生给我掖过被角。”
白起抿嘴笑了，他又抬手摸了摸嬴政的脑袋：“我要是待你好，就不会让你睡屋顶了。”
“没关系，以前家被赵国那群小公子砸的时候，我和政哥经常睡屋顶的。”王诩打了个哈欠：“就是难为孔兄，跟我们不守礼法一回了。”
孔涵刚钻进被子，这时便仰头道：“无妨，在下也很高兴，能有此机会与几位共同……躺卧在这天地之间。”
“学士就是学士。”王诩又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