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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对,我记得,”普劳斯特太太说,“当初审判他的时候,只审了一半就审不下去了,因为陪审员都吐个不停。他的事确实恶心。可是从来没人能从第四区越狱呀。窗户上的栅栏不是钢做的吗?”

“栅栏都让他给掰弯了,”监狱长干巴巴地说,“你最好自己去看看。我们看了都心惊肉跳的——我实话实说啦。”

“我记得麦金托什不是什么大块头。”普劳斯特太太说着,随监狱长一起匆匆穿过阴湿的走廊。

“你说得没错,普劳斯特太太。他是个小矮个儿,很猥琐的一个人。下个礼拜就该上绞架了。牢房的栅栏硬是让他给拔了下来,那本来是身强力壮的人拿着撬杠都撬不下来的。然后他跳窗逃了出去,窗户离地面可足足有三十英尺呢。这绝对不正常,绝对有问题。可是他还干了一件事——我的天,那才可怕呢,光是想想我都想吐。”

一个守卫站在麦金托什曾经住过的牢房门口,但是在普劳斯特太太看来这实在没道理——麦金托什都不在了,何必还要派人把守呢。看到她走近,守卫恭敬地伸手碰了碰帽檐。

“早上好,普劳斯特太太。”他说,“能够见到史上最强刽子手的女儿,荣幸之至。他从业五十一年,从没有过一点失误。现在的刽子手特鲁伯,也是个不错的人,可是有时候他吊死的人还要在空中弹那么一弹,这就有点不专业了。你爸爸还有着大无畏的精神,见到罪有应得的犯人,就一定要把他绞死,绝不怕亡灵用什么地狱之火和恶魔之灾来报复他。你记着我的话,就算是恶魔之类的东西来了,他也会追上去把它们绞死的!七点二五秒就吊死一个人,多么出色的人才!”

普劳斯特太太却没有听他的话,她的眼睛盯着地板。

“让一位女士看到这么可怕的景象,确实太不应该了。”守卫接着说。

普劳斯特太太恍恍惚惚地答了一句:“弗兰克,有事务要处理的时候,女巫就不是什么女士了。”然后她嗅了嗅牢房里的味道,狠狠地咒骂了一句,骂得实在太难听,弗兰克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离奇,想不出是什么东西把他附体了?”

普劳斯特太太挺直了身板。“我不觉得有什么离奇的,弗兰克,”她严肃地说,“我知道是什么东西附到了他身上。”

浓雾涌向了街边的屋墙,为的是给普劳斯特太太让路。她正向着第十鸡蛋大街匆匆走去,在身后的一片晦暗中留下一个“普劳斯特太太形”隧道。

德里克正在恬静地品着一杯可可,他的妈妈伴随着一阵响亮的屁声冲了进来。他抬起头看了看,皱着眉:“你觉得那算不算是降B调,妈?我听着不像。”他伸手去柜台抽屉里拿调音叉,可是他妈妈却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我的扫帚呢?”

德里克叹了一口气:“在地下室里,你忘了吗?上个月你想修修它,可是矮人们跟你一报价,你就舍不得修了,还骂他们是一群诈骗犯,只配摆在草坪上给人当装饰品。还记得吗?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你从来也不用那把扫帚。”

“可我现在必须用,我要去一趟……乡下。”普劳斯特太太说着,看看周围塞满东西的架子,想找到一把能用的扫帚。

她儿子吃惊得直瞪眼:“你真的要去吗,妈?你一直说自己身体不行,去不了乡下的呀。”

“这一回是生死攸关的事情,”普劳斯特太太嘟囔着,“你说,我能不能去找有时候高有时候矮有时候胖莎莉借一把扫帚?”

“哦,妈,你真不应该这么叫她,”德里克责备地说,“她对潮汐过敏,才会那么变来变去的,那不能怪她。”

“反正她有扫帚就行了!哈!总归跑不掉。你给我备上几块三明治,好吗?”

“你搞这些名堂,都是为了上个礼拜来咱们店里那个女孩吗?”德里克怀疑地问,“我觉得她可没什么幽默感。”

他妈妈不理他,只顾在柜台下面翻着,最后找出一根大大的胶棒来。第十鸡蛋大街的零售商赚钱不容易,所以他们手头常备着类似于棒球棒那样的胶棒作为防盗措施。“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她叹着气说,“我这辈子居然还会忙着做好事?我肯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做这种一点好处都捞不着的事!我真是不明白我自己,一点不明白。天知道我还会干些什么?是不是要帮人实现三个愿望了?如果我真的做起那种蠢事来,德里克,你一定要对准我的脑袋狠狠敲一棒子。”她把胶棒递给了他,“咱们的商店就交给你了。争取把橡胶巧克力和人造煎鸡蛋的销售量提上去一点,行吗?你可以跟顾客说它们是新式书签什么的。”

说完这些,普劳斯特太太就冲进了夜色。城市里的街巷每到夜晚都是危险的:有打劫的、偷东西的,还有其他种种坏人。但是当她走过的时候,他们纷纷退却了,隐匿到了阴暗处。因为,普劳斯特太太可不是什么善茬,如果你不想让自己的指关节全都错位的话,就最好别招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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