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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这群噼啪菲戈人当中有一些还会继续跟踪她,她想,他们向来都是这样。她回到了大厅里,凑到炉火近旁坐了下来。就算是在仲夏时节,这间大厅里也还是温度很低。石头墙上挂着壁毯,仿佛这样就能挡住一点石头的寒意。壁毯上都是常见的花样:身穿铠甲的一群人冲着身穿铠甲的另一群人挥动着宝剑、长弓和战斧。由于战事太嘈杂、太纷扰,他们大概每过几分钟就得停下来——这样的话,织毯子的淑女们才能赶上他们的进度。位置最靠近炉火的那个骑士是蒂凡尼最熟悉的。这一带所有的孩子都对这壁毯不陌生——每当有长者在一旁讲解的时候,孩子们就可以看壁毯、学历史了。不过总的来说,蒂凡尼小的时候还是更喜欢自己给毯子上那些骑士编故事,比如那边那个,他正在拼命奔跑,想追上自己的马;还有那个,他被马儿甩了出去,他的头盔上正好有个尖儿,结果他就大头朝下扎在了地上。就算是小孩子看到了,也知道这样待在战场上很不好。他们就像一群老朋友,永久地凝固在这一场战争中,而这战争的名字是什么,人们都已经不记得了。

然后……忽然间,壁毯上多了一个身影,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一个身影,他穿过战场,向蒂凡尼跑来。她呆呆地盯着他,只感觉自己越来越瞌睡。可是,她的头脑还有一小部分在运转,它告诉她一定不能睡,一定要做点什么。这样想着,她的手抓住了火堆外缘的一根木柴,她举起它,对准了壁毯。

壁毯年头太久,布料都朽了。它会像干草一样易燃的。

那个身影不跑了,谨慎地走了起来。她还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也不想看清。毯子上的骑士们都是用很朴拙的手法织成的,毫无透视感,就像小小孩的简笔画。

但是那个一袭黑袍的身影,一开始只是个遥远的小黑点,现在随着他的走近,却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了,现在……她能看见他的脸了,还有脸上那两个黑洞,就是距离这么远,她也能看到它们的颜色在变化,那是因为他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身穿铠甲的骑士。现在,他又跑了起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那股臭味又弥散开来……这幅壁毯值多少钱?她有权为了自卫而烧掉它吗?不烧了它的话,那个可怕的家伙就要从里面冲出来了。哦,必须烧,必须的!

如果她是个巫师该多好啊!那样她就有能力召唤壁毯上的骑士,让他们和鬼魅人殊死一搏了。

或者,她还是继续当她的女巫也行,只是不要继续待在这个地方就好!她举起了噼啪响的木柴,狠狠地盯着那两个本应是眼睛的黑窟窿。只有女巫才能大无畏地逼视这种黑窟窿,它们简直都快把人的眼睛吸出去了。

只是,这两个黑窟窿真的好有催眠作用啊,现在她看到,他缓缓地左摇一下、右摆一下,像是一条游向猎物的蛇了。

“请你别这样。”

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话,相当出乎蒂凡尼的意料。那个声音挺急切,不过也挺友好的——那是艾斯克莉娜·史密斯的声音。

风是银色的,很冷。

蒂凡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仰望着冬日的天空。她眼角的余光瞟到几蓬枯草,它们在风中沙沙摇摆。可是说来奇怪,除了这么一点野景之外,旁边都还是大大的壁炉和作战的骑士。

“你现在千万不要动,”艾斯克莉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现在你所在的这个空间,这么说吧,是为了我们的需要才拼凑出来的,从你进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它才存在。等你离开时,它也就消失了。严格来讲,按照很多哲学门派的标准,这个地方根本就不能算是存在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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