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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迪莎摇了摇头,她长长的金色秀发在月光下更加光彩熠熠了:“我没听说过。我只知道我祖父喜欢钻研炼金术——当然了,只是业余爱好。他炼金炼得我们庄园的东翼都被炸没了。至于我妈妈……我实在想象不出她施魔法的样子,你能吗?”

“她?当然了!”

“呃,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她这个人本心还是不坏的。她说,她全部的希望就是我能用最好的样子生活。她自己的娘家人全都在火灾中丧生了,你知道吧。一个都没剩下。”丽迪莎说。

蒂凡尼没办法讨厌这个丽迪莎。你能讨厌一只困惑的小狗吗?可她还是忍不住说:“那么你呢?你的本心也不坏吗?我是说,在你做了一个偶人来代表我,然后把它大头朝下埋在沙子桶里的时候?”

丽迪莎的体内一定有极大的储水量,现在她又拿出了那种说哭就哭的架势。

“好啦,”蒂凡尼说,“其实我不在意的。不过,坦白说,我确实希望一切都只是咒语造成的!这样的话,只要把那个偶人拿出来,我们就可以把这件事情忘掉——如果是那样那就好了。请你千万别再哭了,你一哭,到处都要变得湿漉漉的了。”

丽迪莎抽了抽鼻子:“哦,这样就行了吗,好啊。只是,我不是在这儿施的魔法,我是在我们家弄的,在我们的藏书室里。”

她那句话的最后一个词在蒂凡尼脑海中叮当一响:“藏书室?有好多书的那种?”女巫是没必要和书打太多交道的,但是蒂凡尼读过自己找得到的每一本书。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能从一本书中发现什么。“这个季节很少有这么暖和的晚上,”她说,“你们家也不太远,是吧?咱们走一趟如何?不出几个小时就可以回来的,到时候你还可以回房间去睡觉。”

自从见到丽迪莎以来,蒂凡尼第一次看到她微笑了,非常真诚的微笑。“这回我能坐在你前面吗?”她问。

蒂凡尼掠过丘陵低低地飞着。

月亮马上就要圆了,这是秋收时节的满月,像一枚血红的铜币。之所以有这种颜色,是因为烧麦茬的烟气弥漫在空中的缘故。只是,为什么燃烧冒出的青烟会让月亮变成红色的呢?蒂凡尼不明白,她这次飞行也不是为了思考这个问题的。

丽迪莎的样子就像进入了极乐世界。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这总比哭鼻子要好。丽迪莎比蒂凡尼只小八天,蒂凡尼知道这个,这是她曾经煞费苦心才搞清楚的。但年龄只是个数字,真正的感觉可不是这样的,事实上她觉得自己老得都够给丽迪莎当妈了。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佩特拉和安娜格兰姆还有山区的其他女巫都告诉过她:女巫是从心里衰老的,因为你要做的都是应该做的事,可它们没有一件是让人舒服的,全都让你胃里绞着劲地难受。你会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而且总是当你孤孤单单、身陷黑暗的时候,偏偏会有各种难办的事冒出来等着你去办。有时候在边远的村庄里,年轻的准妈妈遭遇难产了,你多希望有个年长的接生婆在身旁,多少给你一些精神上的支持。可即便如此,真的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候,作出取舍的还是你。谁让你是女巫呢。而且有时候,你并不能在一好一坏之间作出选择,而是要两害相权取其轻——根本就没有什么“正确”的选择,有的只是……选择而已。

现在,她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洒满月光的草地上飞驰,轻轻松松地和她的扫帚保持着同步。它这样追踪了几分钟,然后转身一跳,隐入了月下的暗影里。

野兔冲进了火焰,蒂凡尼想,我有种感觉,我正像那野兔一样。

丽迪莎的家,吉普赛克家族的府邸位于白垩地的尽头,真的是尽头,因为白垩到了这里就没有了,变成了泥土和砾石。这里有宽阔的园地,高大的树木,成片的林子,房前还有一座喷泉。这栋房子大概已经把“府邸”这个词的意思发挥到了极致,它看起来像是用五六座大公馆粘到一起做成的:有附属建筑群,有侧翼,有一个好大的人工湖,还有一个白鹭形的风向标,蒂凡尼差点撞上它。“这地方住了多少人?”她一边问着,一边稳住了扫帚,降落到地面上。她本以为这里是一块草坪,落地以后才发现,草全都枯了,而且有三英尺多深。草丛中的兔子受了惊扰,跳出来四散奔逃。

“只有我和妈妈住在这里,”丽迪莎说着,跳下扫帚,踩得干草咔嚓作响,“当然了,还有仆人们。我们有好多仆人呢,不过不用担心,他们现在应该都已经睡下了。”

“你们两个人能用多少仆人呢?”蒂凡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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