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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沉默长得让蒂凡尼有点难受。终于,丽迪莎开口了:“从方方面面来讲,你都有理由生我的气。你很生我的气,对吧,蒂凡尼?”

“现在不生。顺便说一句,你的牛奶还不喝吗?再放就要凉了。”

“我不喝,我一般都是把它端到厕所去倒掉的。我知道这样浪费食物很不好,我知道还有很多穷人家的孩子在饿肚子,要是给他们在睡前喝上这么一罐热牛奶,他们准会乐坏的。可是他们也消受不了我这一罐。因为我妈妈让女仆往里面放了安眠药。”

“什么?”蒂凡尼不敢相信地问。

“她觉得我需要吃药,其实我不需要。你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就像蹲监狱一样。”

“嗯,我想我知道蹲监狱是什么滋味。”蒂凡尼说。躺在床上的丽迪莎一听,又哭了起来,蒂凡尼赶快“嘘”了一声,让她保持安静。

“我没想让事情变得这么糟。”丽迪莎说着,使劲擤着鼻子,好像吹响出猎的号角一样,“我只是想让罗兰别那么喜欢你。你没法想象我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他们给我最大限度的自由就是让我动笔画个画儿,而且还只能画水彩画。连炭笔素描都不行!”

“哦,是吗。”蒂凡尼心不在焉地回答,“罗兰原来常给戴弗勋爵的女儿艾尔丹写信,她好像也总是在画水彩画。画水彩画是不是一种惩罚呀?”

丽迪莎也没有留心蒂凡尼在说什么。“你多好,不用整天坐着画画。你可以飞来飞去,”她说,“给别人下命令,做好多有意思的事。唉,我小的时候也想成为女巫。可惜我没那个福气。我金发飘逸、肤色白皙,又生在富贵人家,可这有什么好的?这样的女孩是不可能成为女巫的!”

蒂凡尼微笑了。真相就要揭开,现在一定要表现出鼓励和友好的姿态来,才能防止丽迪莎的泪水再度决堤,把她们两个都淹掉。

“你小的时候,有没有看过什么童话故事书?”

丽迪莎又擤了一把鼻涕:“哦,有啊。”

“会不会是那一本呢?就是第七页上画着一个特别可怕的矮精怪的那一本?我每次翻到那页的时候,都要把眼睛闭上。”

“我是用一根黑蜡笔把它全都涂黑了。”丽迪莎低声说着,好像把这件事这么一讲,她心里就卸去了什么负担似的。

“你不喜欢我,所以你决定用魔法来对付我……”蒂凡尼用更轻的声音说,因为丽迪莎实在是太脆弱了。瞧,她伸手又想去拿纸巾,只不过她的眼泪一时有点供不应求——后来的事实证明,这种供不应求只是暂时现象而已。

“我真的非常抱歉!如果我知道会变成这样,我肯定永远都不会——”

“也许我应该告诉你,”蒂凡尼接着说,“罗兰和我只是……呃,朋友。原先,我们差不多就是彼此唯一的朋友。可是说起来,我们做朋友并不合适。我们并不是主动走到一起的,是外部力量把我们推到一起的。我们一开始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是男爵的儿子,一旦你知道了自己是男爵的儿子,而别的孩子又都受了教导要怎么对待男爵儿子的话,你就没有几个可以说话的人了。然后他遇到了我。我有那么几分聪明劲,当上了女巫,说老实话,女巫这个行当挺容易让人被孤立的。然后,事情就成了这样——两个都被孤立的人以为他们是一路人。我现在明白事情是这么一回事了。不巧的是,当初是罗兰先意识到我们并非同类的。事实就是这样——我是女巫,他是男爵。而你将成为男爵夫人,你没必要担心女巫和男爵关系好,这是为大家好。就是这样了,其实这本来就不是什么事,只是那么一点点虚渺的影子罢了。”

她看到丽迪莎的脸色开朗了起来,好像迎来了初升的太阳。

“我这里的真相都告诉你了,小姐,我也想听听你那里的真相。对了,咱们能离开这个房间,到别处去说话吗?我担心随时都会有卫兵闯进来把我抓走,如果他们把我关到一个我再也跑不出来的地方去,那可就糟了。”

蒂凡尼费了一点周章让丽迪莎和她一起坐到了扫帚上。丽迪莎一开始有点紧张,后来扫帚平稳地飞下了城堡的墙头,又带着她们掠过村庄,降落在一块草地上,这期间她一直在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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