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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凡尼抬头看了看。那只猫用爪子抠着天花板,悬在那儿。它无疑是瞪了她一眼。就算你是女巫,面对这么一只极度恼火、没有退路的猫,你也只能乖乖地挨它的瞪。

蒂凡尼终于发现了派迪太太的下落:她缩在桌子底下,两手抱着头。蒂凡尼好不容易才劝她爬了出来,让她坐在一把干净的椅子上,她面前的桌上有一只出奇干净的杯子,里面倒好了香茶。这时候,她非常热切地附和着蒂凡尼,说房子里确实是有了很大的改观。只不过,蒂凡尼事后觉得,可能不管她当时说什么,派迪太太都会附和,而这只是为了快点把她送走。

这么一来的话,整件事就算不上是多么大的成就了,但是派迪家至少干净了不少,等派迪太太回过头想的时候,也一定会心存感激的。当蒂凡尼离开那座荒芜的花园时,听到身后的房子里传来一声怒吼,还有“砰”的一声,大概是那只猫从天花板上掉下来了吧。

蒂凡尼肩扛扫帚,在回家的路上走到一半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念叨起来:“哎呀,刚才那件事,我是不是办得有点不好呀?”

“别责备自己啦,”一个声音说,“要是时间多一点,我们还能帮他们家做些面包呢。”蒂凡尼一低头,看到了罗伯·无名氏,身边是他的六个同伴。外界对他们有多种称呼,有时是“噼啪菲戈人”,有时是“小小自由人”,有时是“被告一方”,有时是“不法之徒”,或者“警方通缉中、亟待接受审讯的那些家伙”,或者,有人会指着他们当中的一个说:“就是那个,左边第二个,我敢打赌就是他干的。”

“你们还在跟踪我!”她不满地说,“你们每次都答应再不跟踪我的,可是永远都说话不算话!”

“是的是的,可我们还发过一个别的誓,你别忘了,你是我们丘陵地的巫婆,我们必须随时保护你、帮助你,不管你怎么看,这都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罗伯固执地说。其他噼啪菲戈人也赶快点头晃脑地表示赞同,好多东西也跟着从他们身上掉了下来:铅笔头、老鼠牙、昨晚的剩饭、带着小洞洞的好玩的石头、甲壳虫、抠出来的干鼻屎(收藏着准备以后有空时仔细端详的),还有蜗牛。

“好吧,”蒂凡尼说,“可是你们不能光顾着到处给人帮忙,却不管别人到底需不需要你们!”

罗伯抓了抓脑袋,捡起一只蜗牛,放回到身上:“为什么不行呢,女主人?你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我才没有呢!”她大声反驳,可是心里却好像被一支箭射中了一样。我对派迪太太做得不够好,对不对?她想,是的,可以说派迪太太只有老鼠的脑子和本事,可是就算她家的房子再脏再乱,那也是她家的房子,我,蒂凡尼,却闯了进去,还带去了一群噼啪菲戈人,在里面折腾了一顿,虽说这一折腾,房子里没有从前那么乱了,可是,确实是我太唐突、太多管闲事、太自以为是了吧。要是我妈妈出面,她肯定能把这件事处理得更好的。这么一说的话,可能村子里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处理得比我更好。我是这里的女巫,我却冲到别人家,瞎忙了一阵,把人家吓得够呛。这就是我办的好事。我,戴着一顶尖帽子的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

关于她自己,她还想到一点:要是她再不快点躺下来睡一觉,她就要站都站不住了。凯尔达说的是对的,她上一次躺在床上睡觉是什么时候?她自己都记不得了。而在她家呢,她的床铺正在等她。还有,她突然有点内疚地想到,安珀跑回噼啪菲戈人那里去了,这件事她还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呢……

总是有事,她想,然后呢,又会有别的、更要紧的事冒出来等着你办。如此下去,就是办不完的事。怪不得女巫们要骑着扫帚飞行。光靠两条腿走路,根本来不及的。

妈妈正在为蒂凡尼的小弟弟温特沃斯疗伤,他有一只眼睛被打青了。

“他和那些大男孩打架来着。”妈妈抱怨地说,“结果把眼睛打坏了,是不是呀,小家伙?”

“是呀,可我到底还是踢中了比利·泰勒的裤裆!”

蒂凡尼努力地想把一个哈欠憋回去:“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呢,温特沃斯?我觉得你不会那么冲动呀。”

“他们说你是个女巫,蒂凡尼。”温特沃斯说。蒂凡尼的妈妈也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种怪怪的表情。

“没错啊,我就是个女巫。”蒂凡尼说,“我就是干这一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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