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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转告凯尔达我都好就足够了,我会很感谢你的,”蒂凡尼说,“现在呢,要是我没看错的话,好多人都在等着我,我得去帮他们包扎伤口了。”

罗伯突然变得不顾一切起来,他明知自己背负的使命不受欢迎,还是把他妻子要他捎给蒂凡尼的话说了出来:“凯尔达想要对你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女主人!”

蒂凡尼绝对静止了一秒。然后,她看也不看罗伯,平静地说:“多谢凯尔达的劝告,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是罗伯,要是你不介意,我得先走了。一定要帮我谢谢凯尔达。”

现在,大部分观众都向着坡底跑去了,要去那里看看热闹,或是帮帮那些疼得直哼哼的选手,给他们提供一点业余水平的简单包扎。如果一个人存心看热闹,现在就是看好戏的好机会:那么一大堆的人和奶酪摔在一起,多有趣。这么赏心悦目的画面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还有就是——谁知道呢——也许真的会有人意外伤亡呢,这对那些想看好戏的人来说就更有意思了。

蒂凡尼倒是也很高兴有事可做。她相对轻松地穿过了人群——看到她头上那顶黑色尖帽子,人们都会自动为她让路。于是,她的穿行速度之快,胜过了很久以前某一位显神通过大海的圣人。她只需挥挥手,欢闹的人群就向后退去,遇到个别反应迟钝的家伙,她用力推他们两把也就够了。到达事故现场以后,她在一番查看之后发现,今年的伤亡情况倒不是那么严重:只有一个人断了胳膊,一个人断了手腕,一个人断了腿,比较多的是擦伤、割伤、划伤什么的,都是人们从山坡上滚下来的时候弄的——青草叶有时候也不是那么无害的东西。有几个年轻人的状况明显很不好,但是他们的态度很坚定:他们绝不会和一个女孩子讨论自己的伤势——谢谢女巫,但是不用费心。于是她就告诉他们,无论他们伤的是哪儿,回家以后都要冷敷一下。然后,她就目送他们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嗯,她做得还可以吧?当着那么多看热闹的人,她尽力为伤员作了处理。听旁边一些老头老太太的议论,她干得还是不错的。有一个胡子长得拖到腰的老爷爷还笑呵呵地说:“这么有本事,会给人正骨的女孩子,要想找个丈夫也不难吧。”旁边有一两个人听了,好像还脸红了一下。不过那也许都是她想象的,而且很快就过去了。人们再没什么可做时,就慢慢爬回了坡顶……有辆马车驶了过来,糟糕的是,它停下了。

马车侧面绘着吉普赛克家族的纹章。一个年轻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可以算得上有几分俊朗,但整个人也够刻板、够僵硬的,以至于你好像都能在他身上熨床单了。这就是男爵的儿子罗兰。他还没有走出一步,马车里面就传出一个让人听了不怎么舒服的声音。那个声音告诉他说,他应该等仆人为他打开车门以后再下车,还有,他应该快去快回,因为他们的时间其实很紧张。

年轻人匆匆地向人群走来,人们顿时肃穆了许多。毕竟这是男爵的儿子啊。几乎整个白垩地,乃至在场所有人的田地屋舍,都是属于那位男爵的。当然了,男爵本人是一位很正派的老先生,像老先生们通常那样。但是,对他的家人表现出一点恭敬,还是很有必要的……

“出什么事了?大家都还好吗?”他问。

在白垩地,人们通常都生活得很愉快,主人和佃农之间也是相互尊重的。但是尽管如此,佃农们还是有一种世代相传的观念,那就是,不要和大人物说太多的话,免得言多语失。不管怎么说,男爵的城堡里现在还保留着一间刑讯室呢,虽说它已经好几百年没用过了……总之,还是小心为妙,最好是退到后面去,让女巫站出来回话。如果她惹了什么麻烦,她总还可以骑上扫帚立刻飞走。

“我想,只是出了一点不可避免的事故,仅此而已。”蒂凡尼说道。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在场的女人当中唯一没有对罗兰行屈膝礼的。“有些人骨折,但是都能接好;有些人闹脾气,也都摆平了。非常感谢你的关心。”她说。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你做得很好,年轻的女士!”

有那么一瞬间,蒂凡尼觉得自己的牙齿都仿佛有了滋味。他管她叫……年轻的女士?就算这不完全是侮辱,但也差不多了。可是好像没有别的什么人注意这个称谓。不管怎么说,每当贵族们想要表现得亲民友善的时候,都会这样说话。他应该是想学着他父亲的样子和村民们说话吧,蒂凡尼猜测。但是他父亲表现得比他更自然、更好。最好不要像罗兰这样,说起话来好像大会发言一样。她嘴上说的却是:“再一次衷心感谢你,先生。”

嗯,到目前为止都还不错,只是现在,马车门又一次打开了,一只纤纤玉足迈了出来,踩到了石头地面上。是她,那个叫作安杰莉卡或者莱蒂莎的,或者,天知道她是拿别的什么植物做名字。其实蒂凡尼知道她的名字是丽迪莎,只是她想在自己心里对这个丽迪莎表示一下轻视,这总没人管得着吧。丽迪莎,什么名字嘛!听着有点像“凉拌沙拉”,那个“迪”字又有点像打喷嚏的“嚏”。再说了,她凭什么不让罗兰参加节日集会?他应该来参加的!他父亲要是身体允许的话,也会来的!再瞧瞧她那双小白鞋!试问这种鞋穿在一个干活儿的人脚上能维持多久不散架?好了,就先想到这里吧,不客气的想法,有一点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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