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纷争17(2 / 2)

叶沅是在岳阳城的另一头巷子里找到周子舒的。

周子舒正握着两三块一模一样的琉璃甲,眉头紧皱,盯着死相凄惨的尸体沉思。

“好一个‘满城尽是琉璃甲’,”叶沅从周子舒背后探出头,拿过一块仿制的琉璃甲,在手中把玩,“欲壑难填之人,对这等不知真假的宝物,总是愿意如蝇逐臭。”

“老温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担心他?”

周子舒不语,算是默认。

“他不敢见你,怕你生气不理他,”叶沅笑眯眯开口,“你可愿意听一个故事?”

两人在暗巷里缓步前行,小绿灯发出悠悠的光亮,照出叶沅无悲无喜的面庞。

周子舒静静聆听叶沅的故事,每一句都让他愈发心惊。

温客行本姓甄,是当年神医谷圣手甄如玉的儿子。

圣手夫妇因琉璃甲惨死,他们的孩子流落鬼蜮,挣扎求生。

当年的小孩子长大成人,在鬼境日夜搏杀,杀出绝境重返人间。

小孩要复仇,他想要把那些人当年加之父母身上的苦楚悉数奉还。

可是小孩心里依旧渴望着被爱,抓着自己对他的一点温暖不放手,生怕此间温暖遛走。

原来温客行竟是自己的甄家弟弟,是自己和师父苦苦寻找的二师弟。

原来他竟受了这么多苦......

周子舒不知是喜是悲,嘴唇翕动,笑中带泪:“原来......他是甄衍。”

“你认识他?”

“先师曾收他为徒,是我的师弟,”周子舒声音低沉,有些难过,“我们一直在找他。”

原来秦怀章还是惦念着甄家的,叶沅有了些许欣慰。

“老温他,是鬼谷谷主吧。”周子舒语气肯定。

叶沅点头,精明如周子舒,怎么会猜不出来呢。

“那镜湖剑派......”

“不是他。”叶沅否认。

周子舒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他还没铸成大错,一切都来得及,自己也还来得及帮他。

想到这里,周子舒转了方向,加快脚步。

“你去哪?”

“回客栈,找他算账。”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清楚,害他担心来担心去。

身为大师兄,一定要好好管教他。

接下来就是他们师兄弟的事情了,叶沅不想凑热闹,也就和周子舒分道扬镳,自己向城外游逛。

叶沅随他们折腾了一整夜,待行至城外已是清晨,甚是疲累。见远处有一草庐,便想要讨一口水喝。

可行路将至时,她发现草庐内外一片嘈杂。一群身穿各派衣袍的江湖正道,手持武器将草庐团团包围,个个义愤填膺的模样,像是这草庐内住着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奸大恶之人。

可叶沅凝神细看,这草庐分明是前日安吉四贤所居的仁义坊。她深感事情不对劲,悄无声息地凑近探查。

鹤发苍苍的老妇人搀扶着自己重伤的夫君,贺一凡持剑抵挡攻击之人,皆面目悲怆,深憾今日竟要丧命于此。

叶沅隐匿在人群中,细数围攻的所谓名门正派,平日里有头有脸,道貌岸然,现在竟面目狰狞,贪婪尽显。丐帮尤甚,以长老黄鹤和一对穿红着绿的老夫妻为首,嘴里说着慷慨仗义的话,实则无耻至极。

“快把琉璃甲交出来!”众人纷纷嚷道。

琉璃甲!

叶沅惊诧,不用想便知道,温客行仿制散播的琉璃甲竟也在安吉四贤手中。若是他们因此而死,温客行恐怕不会像昨晚那样高兴,他会后悔的。

叶沅不再犹豫,身形变换,眨眼间便穿过人群,提灯立于安吉四贤身前。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也敢来掺和我们丐帮的事!”这是为首乞丐在叫嚣。

一旁的怪异侏儒封晓峰也在怪叫,骑着大块头高山奴朝叶沅发射暗器,却被叶沅轻巧挡了回去。暗器穿入草木,草叶瞬间枯萎,定是涂了剧毒。

叶沅不欲废话,手中清池梦杳灯光大盛,梦境大千以一种不可抵挡的气势攻来,原本气势汹汹的众人团团重伤倒地。侏儒一个不慎折下来,在土地上滚了几圈,灰头土脸更显滑稽。

丐帮的黄鹤大惊,他还从未见过此等招式,他还未看清对方出手,就使得所有人失去了反抗之力。他暗暗定了定神,沉声道:“阁下是何人,琉璃甲之事与阁下无关,还请不要插手。”

“那就来打过。”叶沅言简意赅,提灯环视众人。

打?谁能打过?众人面面相觑,神色惊恐,不少人萌生退意,纷纷向后退去。

叶沅见这些人不敢冒头,不屑道:“不敢打,那就滚吧。想要琉璃甲,也要有命来拿。”

黄鹤神色愤愤,却又不敢多言,冷哼一声率领丐帮弟子离开仁义坊。

其余各派弟子见大势已去,纷纷离开,仍有像侏儒这般不死心的想要偷袭,被叶沅一掌重伤。

不出片刻,仁义坊仅剩安吉四贤和叶沅五人,一时间安静异常。

“咳咳咳......”重伤的老者一阵咳嗽打破了寂静,叶沅赶到老者身旁,直接渡了梦动千湖。

裴夫人见夫君体温回暖,既惊又喜,连声道谢。

老者面色好转,颤颤巍巍拱手:“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我们欠您一个大人情啊。”

“你们不用欠我。”叶沅神色淡淡,她是为温客行还债,她抬眼见老人捂住怀中之物,开口劝说,“我对琉璃甲没兴趣,你们不必如此戒备。”

“琉璃甲本是无主之物,我等看得出恩人并非心术不正之人,恩人若想要,我们自是拱手相让。”老人虚弱道。

叶沅摇头:“这东西落在世人手中并无益处,我也是偶然经过才出手相助。”她顿了顿,神色不明:“不过为保性命,我劝你们还是把这东西丢出去,丢给高崇也好沈慎也罢,让他们五湖盟头疼去。”

说话间,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叶沅起身远远看去,是高崇沈慎带着岳阳弟子朝着仁义坊赶来。

叶沅不想与他们碰面,极快低声嘱咐安吉四贤不要把她说出去,飞身从后院脱身。

高崇匆匆赶来,见到满院狼藉和各自挂了伤的安吉四贤,大为震惊,忙细细询问事情始末。

精神尚好的贺一凡将如何被围攻,生死难明的来龙去脉详细道来,只略去了叶沅相救的过程。

高崇自然不肯放过:“是何人救了你们,竟然能够一人击退各大门派高手?”

贺一凡只得相告:“恩人不愿透漏身份,高盟主莫要再问。”

高崇只能罢手,他怔怔地看着手中被安吉四贤归还的琉璃甲,又打开怀中丝绢包裹的几块一模一样的仿制琉璃,良久不语。

沈慎上前,沉不住气:“大哥就这么让安吉四贤走了?”

“安吉四贤是世间难得的贤者,若是容兄弟和叶居主还在,定不会忍心他们卷入乱流白白丧命。”

沈慎听到高崇少有地提到了叶沅,垂首沉默。

两兄弟伫立在仁义坊草堂之中,看着院中葱郁草木,茂盛生机一如当年桃源津,不知作何感想。

高崇嗅到了草堂中残留的微弱香气,香味安宁清甜,甚是熟悉。

是蝶引香。

是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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