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松云恨上学2(1 / 2)

江南水网密布,从渡头到阮宅走马车要不了多久,很快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进了阮家门。

三四日前,主子们要回来的信一到,阮家的仆役们就忙活了起来,将宅邸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干净不说,好多收进库房里的陈设也都重新摆了起来,这下等主子们一回来,来往接风的宾客也到了,阮家门庭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夫人和大公子尚未回家,晚上也就没有安排大张旗鼓的团圆饭,老爷只是把留下家里未出阁的女儿和几个得宠的侧室们叫来,大家在一起吃了个家宴。

主子们不在的这几年,家里一向是魏氏照管的,今天也是他张罗了接风的晚餐,没有过分奢侈,但也十分精致可口,体贴又不出格,阮正业一路回来见家里也都是上下整肃,白日里接待宾客也都是仅仅有条,便显得很是满意。

松云作为一个未分化的男孩,自然是不能轻易跑到内宅去的,因此一直等在阮珩的外书房。平日在外书房服侍的,除了松云之外,还有朝云暮云两个小童,并几个嬷嬷和粗使的婆子。

阮珩在内宅吃饭,松云在房里也没闲着,虽说阮珩屋里各色都是早几天就准备齐全了的,但他还是忙里忙慌地,指挥着朝云暮云四处收拾着,先把阮珩带回来的行李归置好,又将屋子里的旧物收拾检点了一遍,生怕阮珩回来有一样不让他顺心适意。

阮珩回来的时候,时辰已经交二更了。

阮珩一进门,松云就连忙迎了上去:“少爷,你回来啦!”又喜气洋洋地问他,“你要先沐浴,还是先用茶?”

房屋里清净整洁,每件东西都跟自己走之前差不多,却显得更光亮如新了。屋里熏着炭笼,还点了些沉香。

作为阮家唯一的庶子,阮珩每月虽然跟其他兄妹领一样的月钱,但因少了嫡母和祖母日常的贴补,银钱也一向不算丰裕的,因此平日也甚少点沉水,只是点些不那么昂贵的香料,今天为了迎接他回家,也不知松云是从哪里找到这一点沉香的。

阮珩笑着摸了摸松云的脑袋,说:“我先歇一会。”

扬州老家与金陵相隔并不远,不过也是连日来的舟车劳顿,今日又应酬了半日宾客,阮珩的确是有些疲累了。

就算在晚上的家宴上,阮珩仿佛也并没有松开绷紧的神思,直到此刻,回到自己的房里,他才真正放松了下来。阮珩坐在了他惯常坐的那把椅子上,松云便殷勤地把泡好的茶端了上来,又拿来了一盘云片糕和蜜煎山楂,皆是阮珩素日爱吃的。

“你吃饭了没有?”阮珩问。

“吃过了。”松云站在那傻笑着说。

阮珩叫他也坐下,松云便找了个小凳子,支着脑袋偎在他旁边,问长问短,主仆两人闲闲地说笑了一通,阮珩许久没有这样跟松云闲话了,很是惬意。

松云问阮珩:“少爷,你在老家还遇到什么新鲜事了吗?能给我讲讲吗?”

“你想听什么新鲜事?”阮珩问。

“就是,比如强盗啦,村里闹鬼啦,还有……”

松云说到一半,就被阮珩轻敲了一下脑袋:“你就天天盼着我遇强盗撞鬼?”

“哎呀!”松云护住自己的笨脑袋,“少爷,你还真的要打人啦?”

刚刚敲的那一下其实一点都不重,但是阮珩还是给他揉了揉,笑道:“好了,早些收拾收拾安置了吧。”

松云并没有听他的话收拾去,而是像小时候一样把脑袋放在阮珩的膝头,说:“少爷,你回来了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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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阮珩便同旧日一样,要去上学了。

阮家的家塾并不大,连本家带族亲中,不过十来个公子就学。阮正业先前带着几个儿子回乡守孝,是带了家塾的先生一同去的,如今好不容易回来,本该歇息几日,然而,阮珩预备今秋便要参加乡试,于是阮正业便特别托付了先生,又嘱咐了阮珩,叫他今日便上学备试去,不要耽搁时日。

于是,早上天还不亮,阮珩就起来了。

过去三年,松云都跟放风了一样,因为主子们走了一大半,除了服侍小姐们和侧室们的人之外,他们这些闲散人员都再自在也没有了。

松云又恰在最爱玩闹的年纪,除了不许在外惹是生非,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因此性子都养得野了不少,成天都跟大少爷、三少爷的几个小厮们一起野去,也许久都没有起过这么大早了。

不过,松云还是按时把自个儿折腾醒了,穿好衣服急急忙忙地跑到阮珩的屋里,却见几个小丫头已经将阮珩服侍停当,随时可以出门了。

阮家家塾的先生严厉得很,松云一点都不想吃戒尺,便连忙捧着书箱跟上阮珩。

晨风寒冽,家塾虽然不远,但松云走了一会便肚子饿了,只得连忙赶在进课堂前从袖管里摸出两块糕饼,匆匆往嘴里塞。阮家公子们上学,都是晨课后才用早点,要等到那时辰,松云都要饿死了。

阮珩看见了,便说他:“就饿成这样?”又道:“等下喝些热茶,小心压了寒气。”

松云怕先生看见他吃点心要骂,便吃得急,此时满口糕饼,说不出话,只得唔唔地点了点头。

阮珩看他那样子,笑了一下,用手把他脸上的点心渣拂掉,才道:“进去吧。”

晨课固然枯燥乏味,但松云帮阮珩研墨铺纸,忙活着倒还不至于太困,到了用过早饭之后,先生开始长篇大论地讲课了,对松云来说,考验才真正开始。

今天,松云显然又没经受住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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