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49 章 [修]50(1 / 2)

太过安静枯燥的环境总会引得人胡思乱想。

【“结束之后……我是说如果我们能赢的话,你有想过之后做什么去吗?”】

记忆里,在战役的间隙中,坐在湖边与我闲聊的银时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

说话时他正看着湖中的月光,那张映着斑斓水波的脸上带着我当时并不能分辨清楚的忐忑。

【“你是打算……跟假发一起走吗,去新政府?”】他像是试探什么一样转头看向我,又加了这么一句。

我问他为什么会有这个猜测。

他说【“……平时你们不是经常讨论那些东西吗,什么发展什么方向的,我们都插不进话。”】

我不知道该对他这个猜测说什么,我那时话不是很多,有时候都能称得上木讷,所以我沉默了一会,绕过了这个话题,如实告诉他我的打算。

我告诉他,我应该会回老家继承家传的私塾,继续和以前一样教教书。

毕竟我对从政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如果能救出父亲的话,我还是想把那些属于他的理想和理念重新交还给他,然后找回以前带的学生,安安静静在乡下教一辈子的书就很好了。

奔波了这么久,对当时只有十六岁的我来说,确实是有点累了。

不过这样详细到有些丧气的废话我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我只转而也问他,能救出他们老师的话他打算做什么。

他一直在看我,见我转头问他还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让我很难形容的表情。

——柔和、期待,又有点沉沉的笑容。

【“我其实有想过到处走一走啦,反正我们也都成年了,松阳不用再替我们操心了,我就想去外面到处看一看,等到差不多了,就还是回家,替松阳看小孩,教教剑术课什么的。”】

他说着说着又咧嘴一笑,带着轻松的自嘲,【“很没志气吧?”】

我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神,很难得地笑了。

当时的动容我到现在也依然印象深刻,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意识到了,我大概、可能,是喜欢坂田银时这个人的。

因为在那一个瞬间,我真的动了想跟他一起走的念头。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这份突然满溢而出的情感。

硝烟和血腥味依然围绕在我们的身边,我却在看着那片干净的湖泊、看着身边的这个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青年的时候,切实地回想起了过去尚未接受家主教育时在乡野中肆意奔跑的快乐。

我咽下了几乎快要脱口而出的承诺,暗自决定,在一切结束之后,尝试着离经叛道一次也未尝不可。

可惜,那些隐秘的憧憬最后还是沦为了泡影。

无论是谁,我们最后都没能等到各自所期待的那个未来。

但或许也是因此,我才会在父亲死去、又听到银时行刑的消息之后,在茫然中,选择了独自一个人踏上那场长达两年的、漫无目的的旅程。

虽然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过,但我那时候确实是带着,想和这个无人知晓的憧憬一起,在旅途中找个不错的地方自我了断的打算出发的。

毕竟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失去过去的同时又失去了未来,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可以支撑着活下去的理由了。

如果不是碰到了横山他们,继而燃起了不想让这一切重演的念头的话,我大概真的已经这么做了吧。

我睁开眼,看着眼前低矮的金属天花板。

现在想来才发现,原来那时候的迷茫和痛苦都已经是那么久远之前的事了,以至于连同那些懵懂的憧憬和心动一起,都像是一并蒙了层时间的雾一样,变得昏黄又难以捉摸了。

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朝铁栏外看去,面无表情的今井小姐正拿着钥匙站在外面看着我。

“出来吧,恶煞,到审讯的时间了。”

“名字。”

“松野葵。”

“年龄。”

“二十四。”

“职业。”

“私塾老师。”

“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抓进来吗?”

“知道。”

“那你认罪吗?”

“啊……不认吧。”

记录员的手停了下来,坐在我对面的审讯员则是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是一下子不知道该问什么的样子。

——毕竟在之前三天的审讯里我都会无所谓地认下这个罪名的来着。

我看着他们的表情,颇觉好笑。

“嗯,我不认哦。”我又重复了一遍。

审讯员有点尴尬地回头,看向坐在另一边的佐佐木,似乎是想征求他的意见。

佐佐木看了我一会,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她谈。”

“是。”审讯员松了口气,带着记录员一起离开了审讯室,角落处站着的今井小姐则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接手了记录工作。

佐佐木拿起桌上的档案,随手翻了两下。

“松野小姐今天是突然对我们的调查结果有什么不满吗?”

我看了眼完全没有记录想法,只是在发呆出神的今井小姐,笑了笑:“直截了当一点怎么样,佐佐木?”

“那边已经跟你们联系了吧?”我看向他,“怎么样,给的报酬他们还满意吗?”

佐佐木这才抬起头,挑了挑眉:“松野小姐的消息灵通程度总是这么让人意外。”

他向后一靠,手交叠在膝盖上。

“如您所料,上面确实给了指示,有关于松野小姐的释放决定大概过两天就能下达了吧。”

我哼笑了一声:“胃口真大啊,那些老家伙。吃这么多也不怕撑死。”

“毕竟可是那个鹿乡会社的产业,即使是分发蛋糕,三层的豪华蛋糕也总是比小蛋糕切起来要麻烦得多的。”他摘下镜片,慢条斯理地擦了擦。

“这么说,果然是吵起来了啊,还真是有他们的风范。”我冷淡地讥讽道。

佐佐木重新戴上单片镜,看向我:“听起来松野小姐似乎很熟悉他们的做法。”

我耸了耸肩:“恶煞这种老掉牙的称号都被你们翻出来了,我也没什么好藏的了吧?”

今井小姐回过神,突然看了我一眼:“我以为你很讨厌这个称号。”

“是挺讨厌的。”我坦诚道,“又中二又难听,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称号到底是怎么来的。”

“鬼神般恐怖且敌我不分的身手,宛如阴影中伺机而动的恶鬼。”

今井信女平淡地念白道,“所以叫恶煞。”

“呃……”我尴尬地动了动,“我不是、我是说我不是真的不知道……”

她眼神里有着清晰明了的困惑。

我越发觉得尴尬了起来。

被她这么一打岔,刚才我和佐佐木之间凝滞的气氛立刻消散了个干净,我余光看见佐佐木那张常年没有表情的棺材脸都动了动,带上了点细微的笑意。

我垮下肩膀,有点泄气:“算了,不跟你绕了。”

“你们应该查过吧,我带过中岛一段时间。”

我看向佐佐木。

他点了点头。

“所以在知道他进了外联部,又在我叔父家看到他之后,我就大概猜到了他想做什么。”

我适时表现出些许的烦躁,“那小子读书的时候剑道练得就差,人也不太沉稳,我不知道为什么叔父要派他去做这件事。”

“以前我从来没问过我叔父的事情,但是那次我实在没忍住,冲动地去找他问了。”

我皱了皱眉,“他不肯召回中岛,也不肯多说,我用主动当靶子的条件才换回了一点知情权。”

佐佐木好奇地打断我:“所以松野小姐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只要稍微一查就该知道我叔父到底有多讨厌我了吧?我知道的估计都没你们知道的多好吗。”

“哦——”今井信女面无表情地恍然大悟,“所以你刚才一直是装的吗?”

我一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佐佐木“体贴”地转移话题:“虽然您的叔父确实将厌恶表现得很明显,但恕我好奇,请问我可以知道其中的缘由吗?”

我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这有什么好问的,谁家都不会欢迎反贼的吧?”

佐佐木打量着我,有一会后,才突然道:“可您的叔父过去不是您父亲的亲信吗?我以为他应该极为支持您的举动才对。”

——!

我瞳孔一缩,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佐佐木的视线依然紧盯着我不放,他在刻意等待我的反应。

电光火石间,我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各个结点的情况。

——没问题。

即使态度不明的高杉那边,也不可能找到任何和我们身份有关的实质性的证据。

压下条件反射的焦躁,我冷下脸:“亲信……?他还没有这个资格。”

“哦?”佐佐木流露出了一丝惊讶。

我皱紧眉头,故作烦躁,以排斥的语气快速说道:“陈年旧事,我不想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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