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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吗?那背吧,说不定哪天就用得上了。

颜夏恰好书还是努力地背了一下的。

《山海经》里曾经提过一个叫雕题国的地方,东晋郭璞在注释的时候是这么写的:

雕题,点涅其面,画体为鳞采,即鲛人也。

无独有偶,东汉杨孚所著的《异物志》里,对雕题也是类似的描述:

画其面皮,身刻其肌而青之,或若锦衣,或若鱼鳞。

是的,汉唐之际,鲛人都是人类模样,只是身体上有鱼鳞刺青而已。

所以,这真的不是鲛人吗?

但是颜夏感觉还是很奇怪。

她伸手摸了下鲛人的鱼鳞刺青,是皮肤的触感,但是她总觉得这刺青也许就是鲛人生活在水里的凭依,也是她伪装成其他人的能力来源。

这是一种雕刻在身体上的古老的术,背后有着她完全不认识的难缠天鬼的支持。

她的直觉在疯狂地向她示警。

自颜夏说出她是鲛人之后,那个女人反而冷静下来了。她平静地看向颜夏。

颜夏自顾自地说:“所以你为什么要杀人?你跟那个人认识吗?为什么这么残忍?是你们习俗需求吗?”

还有一句她没说出来,就是这个鲛人是不是和那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不怪她这么想,毕竟鲛人都把人的血给放光了。假如不是鲛人纯纯的心理变态,剩下最可能的选项就只有法术需求和仇杀。

但是问话似乎不能这么直白地问。

鲛人一听到她这句话就很激动,她嘴巴张张合合,但怎么都发不出声。

颜夏看着她这个样子,才想起塞七孔符好像还没撕下来。

她和顾淮对视了眼,顾淮先布了个简单的阵法,避免这里的声音传出去。然后两人掐了金钟诀,再把塞七孔符撕了下来。

一撕下来,鲛人就尖声叫道:“放屁!我们才没有这种习俗!黄伟就是个人渣!”

这话一出来,颜夏和顾淮的表情都有点异样。

他们都怀疑这个鲛人是不是被死者给欺负了。

《诘》里把人鱼和鲛人的材料乱糟糟地塞在一起。

根据《洽闻记》,东海的人鱼可是会被人在池沼里养着当床伴的。而且不论雄雌,因为人类不论男女也有需求。这则异闻还特意强调了下,交合的时候跟人类没什么区别,也不会伤人。

这里虽然说的是人鱼,但是换成鲛人好像也没什么分别。

但是鲛人下一句话就让他们愣住了。

“这个王八蛋欠了我一年的工资不发,我只是讨回我自己的东西,我有什么错!”

颜夏:“……”

顾淮:“……”

靠,是劳资纠纷啊!

黄绢原本是南海的鲛人。

他们自认为是交州的原住民,主要生活在南海大陆架跟诸岛屿附近,原本生活也还过得去,但是自现代社会飞速发展以后,生活就过不去了。

“你们人类活动越来越广,我们不敢冒头,海藻种植可利用范围被严重挤压,还经常种不活。以前牧鱼也能生活,但是我们牧鱼人辛辛苦苦养大的鱼,被你们的汽船一下子全捞了。我们还不敢出现,不敢跟你们理论。”

因为怕被人类抓去研究。

黄绢是这么解释的。

后来,生活就过不下去了。

海洋很广阔,占了地球大约70%的面积,但是实际上海洋是荒凉而饥饿的。因为物种密度比较大的地方就是大陆架,无论动植物。其他地方么,并不是说没有,但是密度太低,低到简直可以叫不毛之地,在这些地方觅食可以说是很辛苦的。

鲛人在大陆架上节节后退,被压迫得难以生存,也不可能进入更广袤的海洋里。他们无法离开这个海洋生命最活跃的地带。

那怎么办?

一部分鲛人决定上岸。

在鲛人身上长出鳞采以前,他们实际上更适应陆地生活,所以鲛人的幼儿经常需要长辈辅助上浮。

而在长出鳞采以后,他们确实更适应水下生活,但这也不妨碍他们在陆地生活,只是需要每天泡上半小时澡。但这点在现代并不难实现。

黄绢就是决定上岸的鲛人的一员。

但是她上了岸发现,她语言不通。

黄绢已经是族里语言能力比较强的人了,自认为是学得比较好的。

但是不知道是鲛人和人类这几百年来交流太少,教材太老的缘故,她说的话人类听不懂,人类说的话她也听不懂。

她还没法抱团。因为上岸的鲛人领导认为,一起出现容易引起人类官方注意,所以要分散。所以黄绢上岸的地方,只有黄绢一个鲛人。

就在她绝望地觉得自己还是得回到海里的时候,她被一对老夫妇给捡到了。

老夫妇捡到她的时候,她很狼狈,所以他们以为她是偷渡的安南人。

黄绢当时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能听懂以后就默认了。

安南人毕竟还算人,鲛人在人类这里好像是不算人的。

老夫妇同情她,就留她在自己厂里工作。

都是不需要说话的低端活,黄绢就这么留了下来。

没有社保、没有医保都不是个事,更重要的是她没有银行卡,电子支付更加不能妄想。

因为她根本没有身份证,她在华国是个没有身份的人。

她工资拿的就是现金,吃住在厂里,但她吃得饱,比在海里觅食好多了。

老夫妇在世的时候,黄绢完全不觉得这种生活有什么问题。

没有身份,她也同样活着。直到老夫妇接连去世,老夫妇的孩子经营不善,又把厂子卖给了那个被杀死的小老板黄伟,她的生活就急转直下。

黄伟早就知道厂里有这么一个沉默寡言的安南人。干活还算利索,就是他觉得她的工资有点高了。

凭什么一个偷渡过来的安南人,和其他人的工资一样呢?

于是,黄绢的工资被砍半。

黄绢物欲不高,而且也没地方说理去,就接受了。

接着,就是各种名目的扣钱、扣钱、各种扣钱。

伴随着扣钱的,是没有尽头的责骂。

同事也有同情她的,但大家也不敢替她出头。

她就这么活着,毕竟这里能吃得饱,比起海里还是好很多。

后来,她的工资就没有了。但是厂里包吃住,她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所以她忍。

结果上上个月,黄伟搞成本核算,觉得这个包吃的成本太高了,所以改成了给补贴,美其名曰饭堂升级。

但是这个补贴直接导致了每个月都得自己贴一部分钱进去,否则她是吃不饱的。

于是黄绢,终于去讨薪了。

黄伟一开始给了一堆借口,后面干脆不装了。我不给就是不给,你奈我何吗?有本事去找警察啊,看警察会不会先把你遣送回安南?

黄绢在讨薪无门的情况下,终于决定用法术讨回公道。

“黄伟的女朋友是我们厂的财务,我见过很多次,也能变成她的样子。”黄绢这么说的。

她变成黄伟女友的样子,到黄伟家里想拿走自己应得的酬劳。

但是这年头,有几个人家里会放一堆钱的?

她只是想拿回自己总共也就一万多块钱的工资,结果这也没有,只能翻出来两千多。

后来黄伟看到她在翻东西,问她在做什么,她惊吓之下就把黄伟打晕了。

后来她觉得不做都做了,就审问黄伟,问他家里的钱在哪里。

黄伟不肯说,还骂她,她一怒之下就把黄伟给杀了。

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

颜夏和顾淮一边听一边记笔记,等她讲完了,颜夏问:“你确定是这样吗?没有别的要说的吗?”

黄绢说:“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颜夏犹豫了下,说,“我觉得你有很多可说的。例如说……”

顾淮接了上去,“例如说,你怎么帮他放了一天的血,看着他死的。”

顾淮和颜夏都盯着鲛人,鲛人沉静地看着他们,不再说话了。

他们在这之前就收到了死者的“量子力学”报告,死者是在23小时内遭受了持续的折磨才死去的。施加的法术,按照最新的鉴定,考虑这里有三个不同的法术,一个从死者表现来看,考虑是持续放血,另两个暂时还不清楚。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问题。这个死者家里,没有检验出哪怕一滴血。一般放血不至于是这样,这个鲛人肯定还干了别的事,另两个法术可能跟这个有关。

假如是一怒之下杀人,一般不会做到这个程度。

这个鲛人起码是拷问,或者说折磨过死者的。这里的行为是不是跟她所说的“审问”有关,那就不清楚了。

但是他们更倾向于自己的经验。

因为消失得这么干净的,往往都有特殊用途。也就是说特殊的法术行为。

鲛人翻了个白眼,“你们爱信不信。我就是因为太生气杀了他。”

顾淮问:“那他的血你弄到哪里去了。”

鲛人说:“扔马桶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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