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10（1 / 2）

一小勺细盐撒入热气升腾的汤碗，扑出的汩汩喧闹，唯有寂静能够聆听。若俯身细细观察，就能切实感受到那无数表面凹凸不平的晶莹粒子，曾一并纵身消融时所呈现出的缥缈美感——那明翛无声的澹漾，昭示着一生仅有一次的跃动与集体献身的无畏。

“你的新朋友来找你啦。”二妈不疾不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你去吧，我来。”

片音放下瓷勺，一到门口，小也的身影就从不远处一辆卡车旁一步步在她眼前放大。那向外扩展的脸颊上泛着两个浅浅的酒窝，十一岁孩童的喜悦当真是难以掩藏的。

“喏，音姐姐，这个给你。”他小心翼翼将手伸到口袋里，又掏出来，动作谨慎得仿佛在安置一件稀世珍宝。

“整棵树上最大最好的一颗给你。”酒窝轻快地点着头。

“它很甜的。”

“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最大最好的那颗都给你。”

片音手里随之落入一颗新鲜的枇杷。

枇杷映黄，果香幽幽，成熟得恰到好处，掂起来沉甸甸的。

“这小子，最近总跑树下去看，天天守着它，生怕给人摘了去。”小也的爷爷说着用力将卡车门关上。这是一位历经风霜，两只眼睛已深深下陷的老人。片音不常与他打照面，但看着眼前这位老者宽厚和蔼的笑容，已经感觉到几分亲切。

“这枇杷好鲜甜啊。”二妈拿起一颗品尝后，发出赞叹。

刚咽下的果肉沿着喉腔一掠而过，那股清香尚未消散，咀嚼时缠绕唇舌的丝丝津甜酿成涤荡味觉的琼浆玉液，时令赐予的山野美味，简简单单即足以在人心中搅起一阵雀跃，留驻一种亲近之感。

“自家种的，听说树龄超过六十岁了。”片音从刚洗净仍沾着水滴的枇杷里挑出几个，放入七月的小食碟。

“给邻居们也分一些吧。”二妈看着地面上那两个大麻袋。“家里还从没有过这么多枇杷呢，真是让我们也有种丰收的感觉呀。”

“来的可真及时，晚上正好可以给你们做些枇杷冰粉尝尝。”

这里的邻居，指的自是严家和树家。

七月瞧着那两颗枇杷，脑袋左晃晃，右摆摆，圆圆的眼睛不时转动着，好像在面对自己还不够熟悉的新伙伴时，需要先仔细琢磨，反复向对方倾听。

可一旦等到两抹橙色各被啄上一口，肇事者就迈步转移了目标，那蓄意要将行迹隐藏起来的小碎步，随着身体的动作向上翘起又塌下，那不停摆动的鸟尾，鬼鬼祟祟的姿态，让它看起来显得十分滑稽。

“呀！真是贪心，每一个都想糟蹋是吧，我看这些还全都不够给你这小不点祸害的！”做坏事被抓包的小鸟萎缩在二妈手里，经验老道地闭起眼睛，呈不明所以的无辜状。

“要打！”

片音在这阵对峙声中走出门外。

告别严老师，绕过其它几户人家，在一条小径前方，那栋对片音来说已经不太陌生的建筑便已出现在眼前。

和风浅吟，竹影缭绕，清澄丽景喧赋新诗，祈濯倚梦。

少年立于庭，伸手触摸着正不断向上生长的细竹节。

但他很快走进客厅，那沉默的背影让她明确意识到只要自己一出现，气氛便跟着冷落下来的既定事实。

“树誉竟，等等。”言辞像一片树叶回旋在她唇边。 “我二妈吩咐我来给你家送些枇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