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寄燕然(十八)(1 / 2)

  布卷上的图案忽然变淡,像掺杂了凉水,缓缓消散。当归疯狂地擦拭那金印消失的位置,却一无所得,眼眸时红时黑,如同鬼魅。

  一双温热的手遮住他的双眼。

  当归动作猛地一滞,这才发现自己冷汗阵阵,这时才突然冷静下来,才感觉到冷。

  “看来我给你取的名字,你也用不太久了。”荆苔平静道,甚至还带了点笑意。

  当归没说话。

  荆苔道:“能知道来处,是大幸,我觉着你的父母很不错,是很好的人——虽然其中有一位算不上是纯粹的人,你说呢?”

  “嗯。”

  “你也这样觉得,那就很好。”荆苔说,“想一想叫什么比较好,就姓甘吧,由头很好。”

  当归眼前依然一片黑:“不。”

  “小师兄。”玉珑谨慎地插了个嘴。

  荆苔示意她直接说。玉珑舔舔干裂的嘴唇,心想自己在修行之外读过的每一本闲书都是有用的:“我曾在药典之中读到过,当归,还有另外两个名字。”

  荆苔来了精神:“你说来听听。”

  “一名文无。”玉珑说,“文章的文,有无的无。”

  荆苔想了想,摇头:“甘文无,不怎么好听。还有一个呢?”

  当归静静不动。

  “蕲。”玉珑说,“草字头,左单右斤。”

  “蕲啊——香草。寻求。意头不错。”荆苔忽然笑了一声,语气松快,“小当归,我想起一则典故,关于这个祈求的‘蕲’字。”

  “是什么?”楼致侧过身,看当归久久不言,自己又感兴趣得厉害,替他回答。

  “昔日有人问贤者,‘贵生爱身,以蕲不死,可乎?’,贤者答,世间没有不死的道理,于是那人又问,‘以蕲久生,可乎?’,贤者又答,人也没有长生的道理。”

  “然后呢?”当归终于出声了。

  荆苔慢慢地,用当归幻觉中那种不急不忙、未来时间还有无限长的语气,悠然说:“人世的是非、苦乐、毁誉、好恶……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无所分别,无不消灭,百年寿命已算长久腻烦,何况千年万年,这就是久生之苦。”

  楼致眉梢微动。

  当归恍恍惚惚,只听荆苔清浅似玉的嗓音如同天外之人:“既生或是将死,无不废而任之,等到无不废、无不任的那一刻,何遽迟速。”

  王灼叹气:“这又是经香师叔教你的奇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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