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寄燕然(十七)(1 / 2)

  “没怎么。我给这小子提建议呢。”

  “我建议他啊——姓甘。”

  “又没让你跟我姓,你急什么。”

  “就是随便想到的。”

  “甘,甘甜、美好、情愿……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姓吗?”

  “那随你便咯,我只是提个小建议而已。”

  第86章 寄燕然(十七)

  荆苔晃晃悠悠地用两根手指捻着梭子,那梭子像有脾气似的,十分不满荆苔对它不够上心的态度,猝不及防地刺了荆苔一下。荆苔没注意,只感觉指尖的物件忽然变成了刺球,下意识地松开手指,梭子直直坠下,落进了当归的掌心。

  当归抽一口冷气,荆苔跟着低头,被当归掌心豁开的一条大口子给吓了一大跳。

  “怎么伤着的?”荆苔责怪,终于从当归身份的疑云中探出一点头,转而关注当归这条突如其来的伤口,“你同它有仇?”

  当归却没叫疼,眼看鲜血汩汩,顺着掌纹漫漶,白色梭子原本微带黄色,像沙暴在白色的世界肆意侵略,现在染上鲜红色,更像灾难后的伤亡了。

  荆苔拔了一下梭子,没拔动。

  当归生长中的喉结上下滚动,嘴角下压,“没仇。是它想要我的血。”他说,好像在透过血液在看他那似有谋面却从未谋面的父母双亲。

  荆苔直觉心口堵塞,好像吞进了一枚过大的药丸,不上不下,苦涩不堪。

  血流终于流下来,粘稠地滚动,仿佛在模仿大风大浪中的河面的。

  一滴落下,正好掉在白布上,迅速染红了那一树白花,从白事扭转到喜事。简单的画面逐渐变化,好像是从布中生长出来似的。

  荆苔很快明了,那就是布匹原本的纹路。

  当归认真地注视自己的血像囚禁出笼的野兽群,义无反顾地剥离他的身躯,跳跃、嘶吼。

  他有些恍惚,好像听到了细微的机杼声,一下,又一下,春日的风流随着暖阳摇摇摆摆,一点也不着急,不急着生,也不急着死。天光在丝线上折射五彩,机杼前的人也把自己的心血分成五份,一份给天,一份给地,一份给爱人,一份给亲子,还有一份要随着水流回归神的怀抱,传达给久离的先祖。

  血渍带着线条无限变幻,笼合成一位女子,对着高山上的人影磕头,然后转身离去。她的指尖翻飞,绣纹几可乱真,世间所有的生灵都能在她的手下找到另一份生命,死物仿佛也能看到自己灵动的前生后世。

  她带着梭子离开,长长的影子像一根竹子,梭子是她唯一的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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