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2 / 2)

  皎月跟他也算熟人,张口没好气地说:“陛下应当听得很清楚吧?”

  “倒是小声一点!!”陆戟哑着声提醒她,“朕刚刚说话做事确实欠妥,你家大人都红着脸气哭了,以往朕都没见他红过脸,是不是朕今天别想进门了?”

  “啊?”皎月被他口中一连串同慕洵搭不上边的词语弄懵了,“陛下说得是我家大人吗?大人只是自责,说自己情绪失控了才流泪。”

  不怪她不相信,哪怕是陆戟或是慕洵自己也不理解。

  当初猜忌他狠辣,现在又不解他脆弱,可他明明应当最清楚,慕洵温和且坚定,握竹的指尖可以肆意泼墨这山河天下。

  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份若即若离的喜欢?或者说,这份陆戟经年不断挥洒的喜欢,真的可以动摇他遍布社稷的襟怀中柔软的某一处吗?

  老实说,陆戟从头至尾都在患得患失,当初他不愿夺嫡,只希望自己不要被这座华丽宫殿装饰的囚笼束缚真心;现在他励精图治,其实也只是渴望着能有真正同他齐目并肩的一天。

  他总看不到慕洵的最深处,因此他总是怀疑,慕洵这般谋划牺牲究竟是因为喜欢,还是给他精神上的犒赏?他口中的温情、床畔间的默许,甚至是面上的羞红到底因为他是陆戟,还是因为他是君王?

  直到此刻,陆戟终于悟得一二。

  名位权势皆非他所爱,既是不在乎的事物,纵然为他人所蔑,慕洵自然无可动容;而才情机遇是他掌中之物,纵然遭人妒恨排挤,他总能先人一步,赶在事情发生之前便力挽狂澜;唯独这份忠于本心的情感,既与他人无关,就无从窥见,既难以预知,就无从自控。而未知的东西最骇人。

  用情愈深,心愈难安,情则愈难操控,因而愈演愈烈,终致爆发。

  或许连慕洵自己也没有十分的明白,他对陆戟这份自身难顾的奉献,或许并不只是那份为师为臣的职责,也并不只是他为公天下的鸿图大志,就好像他想不明白自己拼力护于腹中的这团血肉,到底是因为他舍不下这条性命?到底是因为他要以龙嗣作为扭转朝局的契机?那么缘何在那场酒宴过后的马车中,他明明拒绝柳枫的医治,捂着那剧痛难耐的一小团,心中却盛着比之更烈的悲忧?

  慕洵立在屋内,身上是一件浅黄描金的罩衣,领口袖边用银线勾了菊瓣。他不常穿这套,可今日遂了皎月的心意,同陆戟耀目的帝王贵金打了个照应。

  他早该明白了。

  他正欲出门,却见陆戟进来,二人相视,并无多言。

  他们早该明白了。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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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正午,方公公笑着问陆戟往哪里传膳,陆戟左右不想慕洵累着,又知他惜书不敢直接传来御书房,见屋外春光大好,于是干脆悄悄命人在院外搭了木质的四角凉亭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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