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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冷山雁淡淡的声线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争执。

他来到师苍静面前,朝着他低眉俯身,花亭的阴影在他的眉眼间打下一片阴影来,令他本就冷艳逼人的眼眸更显得几分阴翳:“这次确实是我没有管教好白茶,我愿替白茶向师公子赔礼道歉。”

师苍静哼了一声,冷山雁的赔罪让他心中愈发得意,谁让这次是他占了理,他恨不得扬起鞭子乘胜追击,将冷山雁打得节节败退,让他也尝尝被羞辱的滋味。

“雁郎君的陪嫁牙尖嘴利,是该好好管教了,否则岂不带累了整个沈家的风气。”他语气轻蔑又倨傲,准备看冷山雁难堪无地自容的脸色。

谁知沈黛末直接蜡烛冷山雁,让他在自己旁边坐下,语气温和似水:“这件事错的是白茶,纵然你有过失,也不该替他承受,让他自己向师公子赔罪。”

白茶也立刻挪到师苍静面前:“是白茶的错,请师公子见谅,若是师公子还觉得不能出气,您要打要骂,白茶绝无怨言。”

说着白茶还自扇了自己两个巴掌。

师苍静没有理会白茶的道歉,只是咬着唇看着沈黛末维护冷山雁的样子,怒气涌了上来,方才他的那些得意瞬间成了笑话,就连冷山雁看似低眉瞬间的模样,也仿佛藏着对他的讥嘲。

故意在他面前做出一副温柔识礼的模样,原来是为了博得沈黛末的怜惜。

“我这里有一瓶药膏,疗愈伤痕功效极好,师公子、”沈黛末说道。

“不必了……你就是这样替我出头的。”师苍静红着眼眶,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模样凶狠,可一颗饱含心酸的眼泪却从他的眼眶滚落,滴在地面。

沈黛末道:“那师公子觉得应该如何处理白茶?”

谁知沈黛末这样说,师苍静的眼泪却更加汹涌,他震惊地抹着眼泪,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沈黛末,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他打了白茶,白茶也打了他,两个人打得难分胜负。白茶跪也跪了,还自己打了自己巴掌,好像他也该出气了。

可是他就是觉得委屈,就是觉得不满足,就像一道永远不能填满的沟壑。

他摸着眼泪想了许久,终于意识到他想要的不过是沈黛末的态度,直白的、毫不掩饰的维护。

就像冷山雁稍微一低头,她就连忙将他拉到身后维护的态度。

可是他该以什么立场要呢?他为什么处处都要和冷山雁比较?就像白茶说的,为什么他们之间的争执,为什么他总要将事件之外的冷山雁牵扯进来,难道他真的嫉妒冷山雁?

师苍静心神大乱,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这是?”沈黛末起身,看着师苍静一溜烟就跑没影儿,问道:“我刚才是说错什么话了吗?终归是我们家里受了气,就这样走了。”

冷山雁道:“妻主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说起来都是后宅的事,还让您跟着操心,是雁没有处理好这些。”

“跟你无关,是白茶冒失了。”沈黛末道。

冷山雁不露痕迹地瞥了眼地上的白茶,对她说道:“妻主还是先进屋吧,刚才闹哄哄的,也没弄清楚事情的具体经过,我再细问问他,阿邬,跟着娘子回去好好伺候。”

一直站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阿邬,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跟在沈黛末身后。

小花亭顿时空了,寒风吹过,落在枯枝上的雪花都跟着摇摇颤颤。

冷山雁手肘支着石桌,指尖抵着太阳穴轻揉,轻阖的眉眼看不清神色,但微蹙的眉头暴露出他此刻燥郁阴沉的心情。

白茶在寒风中跪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冻得缩了缩身子,忍不住怯怯道:“公子、”

冷山雁方才缓缓睁开眼,仿佛刚刚从冬眠中苏醒的巨蟒,他的眉眼都陷在一片深沉的阴影中,有一种不讲道理的凶悍危险。“白茶,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他缓缓道。

白茶赶紧道:“对不起公子,我今天实在被师苍静气坏了,谁让他出言羞辱你,我实在看不惯所以才,不想却连累了您的名声。”

“这么些年,你向来知分寸懂进退,唯有两个人,你似乎格外看不惯,一个是阿邬,一个是师苍静。”冷山雁仿佛没有听到白茶的解释般,继续说道,语调缓慢,好似也黑夜里慢慢潜行的蛇。

白茶顿时脸色苍白:“公子,我——”

冷山雁起身站在白茶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无边无际的阴影倾轧下来笼罩在他身上,阴森恐怖:“你究竟是以什么立场看不惯他们,当我看不出来吗?还要打着替我出气的名号,发泄你那一肚子的酸醋。”

“公子、公子,我绝对没有不安分的心思,我只是、只是、”白茶颤抖的抓着冷山雁的衣角。

历来,男子的陪嫁小奴,最后大多都会被女主人收为通房,运气好些的还可以被抬做小侍、侧室,渐渐地都已经成了大家约定俗成的规则。

白茶自然也是如此,所以无论是阿邬,还是师苍静,但凡有个莺莺燕燕出现在沈黛末面前,白茶的反应就比冷山雁还要激烈,还要喊打喊杀,生怕他们抢走了属于他的位置。

白茶哀道:“可是公子,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越过您去,我也是男人,我也想有个娘子那样的依靠,就因娘子还没碰您,所以我从来都没有勾引过娘子。”

“我还该感谢你了?”冷山雁的拳头紧握地近乎颤抖,眼神冷厉如冰。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白茶自知说错了话,戳到了他最深处的痛点,连忙慌乱的解释。

冷山雁甩开白茶的手,语气带着隐怒:“虽然收陪嫁为通房是大家默认的规矩,但收与不收还要看妻主,亦有不少陪嫁被配给外院女仆的事,你忘了?”

白茶咬着唇:“……娘子曾有意纳我的。”

冷山雁顿时眼眸一紧,眼底神色晦暗浓郁:“娘子何曾许诺过你?”

白茶回想起那一日的场景,眼神淡淡含春:“那日,太爷想纳甘竹雨进门,借口您一个人打理家事忙不过来,娘子立马就说,还有我可以帮您,不需要在额外纳男人进门了,这意思不就是……”

冷山雁阖了阖眼眸:“白茶,这个理由有多牵强,不用我多说吧。”

他一句话轻飘飘的戳破了白茶的美梦:“两年了,若是娘子想纳你,早就纳了。”

白茶当然知道这个理由的荒唐之处,可他总要想法设法给自己一点希望。

他跪在冷山雁面前,面容惨淡,像是在哀求又似在利诱:“公子,那个师苍静一直对娘子虎视眈眈,有我帮您一起守着娘子不好吗?我们——”

冷山雁修长的指骨一把钳住他的下巴,狭长的凤眸紧紧盯着他,眼尾一抹红,艳丽带毒:“白茶,你把娘子当什么?”

第83章 感动的雁子

“公子和娘子都是我的主人,是我的天,我对你们一直都是恭敬的,不敢有任何僭越。”白茶仰头,颤抖地看着冷山雁,对于眼前他从小伺候的主子,他是又敬又怕的。

“这还不算僭越?”冷山雁凉薄的指尖捏着他的下巴:“你自己倒是把一切都盘算好了,却把娘子的意愿抛之脑后,好像只要你投怀送抱娘子就会愿意纳你,莲花相公如此标致的美人,尚且蛊惑不了娘子遑论你?如此冒犯轻狂的态度,别说我容不下你,若是让娘子知道,该是如何?”

白茶脑子里轰然一响,牙齿不由得发颤:“公子、我没有轻看娘子的意思,我只是……是我自作多情,求您不告诉娘子,更不要将我配给外院的女人。”

他不断的恳求着。

冷山雁松开手,眼眸如云遮雾障的幽深黑潭,看不清情绪。

片刻,他低沉的语气缓和了些,淡淡道:“你伺候我多年,一直衷心对我,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不止你想给自己找一个依靠,我也一直记挂着你的终身大事。”

白茶惊讶地望着他:“公子、”

“一般的仆从,大多配给府里的女仆,或主子的长随。娘子身边亲近得力的人,当属查芝、雷宁二人。”

“公子、”白茶语气透着慌张。

冷山雁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像一双无形而广阔的大手,轻而易举的摁住慌乱的白茶。

“查芝原配夫郎亡故,又喜欢寻花问柳,你嫁过去只能委屈做续弦继室。雷宁倒是尚未娶夫,但家底并不殷实,你嫁过去难免过十几年的苦日子,才能慢慢看见起色。这些都不是良配,所以我从未考虑过她们。你跟随我十几年,虽不是血亲,但比亲人也不差了,我一直在替你留意着,待到良配出现那一日,我自会帮你脱了的奴籍,给你备好一份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做正室夫郎,而不是委屈你做人小侍,连生出来的孩子,都是比其他人低一头的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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