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上朝19(1 / 2)

自从元日朝会后,国主照旧没有上朝,政事由三省长官处理。而今日却临朝了。

正和殿。

国主黄袍冕冠,身子削瘦,仿佛一块枯朽的木头,但精神尚抖擞。有生机之象。扶着他上朝的不是宦官,也不是宫女,是一护国公主。

二十五岁的年纪,形容犹似少女。她衣着庄肃,头带银色花冠,增添了几分沉稳。

父女二人一步一步,走向金殿上。

步步的缓行音,踏在群臣的心上。他们再不顾礼仪,交头接耳。刹那间慌若蜂群聚集、市场买卖,又似猜鄙怀疑之箭,射向隋明珠。

“公主怎么能进正和殿?”

“殿中侍御史官何在?君上生病糊涂了,你们也糊涂了?”尚书左仆射李恒气质问道。他向来心直口快,又任三相之一,其他被戳到痛楚的官员也只能忍着。

“李尚书莫要激动,或许国主病弱,舍不得爱女,时时相顾罢了。”卢瑜摸摸长须,面上无碍,心中却突的一下,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纠察百官仪态,管理上朝仪式的御史们这回不禁为难。他们身为御史台三院之一的殿院,职责权重并不如台院,素日存在感微弱。谁知今日就整了个大的。

他们不由看向御史大夫孙照。

孙照发现,不知自己部门的官员看自己,其他大臣也看向自己。

纠正天子,谏言上书,本就是他的职责。

只是他也不傻,御史台早不如前朝威风,多受皇权与相权干涉。他站在哪边都容易得罪另一边,何况他儿子还是公主推举到禁军任职。

他面沉如水,道:“诸位大人,上朝时间到了,各位还是要注意仪态,勿损国体。有何事,等陛下坐定,可上言商讨。”

“害怕么?”隋明珠的耳边响起国主的话:“这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

隋明珠深吸一口气,将耳边嗡嗡的声音屏蔽,只剩自己的心音:命运终于为我开了一扇门。

虽然这条路崎岖坎坷,但是通往灿烂光明。

“阿耶,人们争抢的,不许的,往往有巨大的利益。我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待国主坐定,公主仍侍立一旁。

隋成道:“五娘,你的三位兄长上朝,都是从站着开始。”

隋明珠颔首:“阿耶,女儿晓得了。”

小宦官喊道:“上朝!”

从这一声“上朝”中,拉开了隋明珠的听政生涯。

殿中侍御史官中出列一人,三十岁左右,方脸阔目,有正义凛然之相。

他行礼,朗声道:“自古君王上朝不带女眷也,还请国主遵循古法,勿要有损君颜国体。”

谁也没想到,第一个发难的是个七品小御史。

李恒身为三位宰执之一,自不会独善其身,离开座椅,上前力挺道:“杨御史说得极是,还请公主移殿。”

他说完,六部尚书皆上前,拱手道齐声:“还请公主移殿!”

他们请完后,其他官员相视而对,正犹豫要不要上前。毕竟,司马恪头悬宫门的阴云还未散。

国主磨牙,心里恨极了李恒和他的“小跟班们”。

隋明珠知道,若是前面的杨御史还好处理。而后面的李宰相,以及他属下的六部尚书,都乃隋国重臣,轻易不可动也,自然也不可忽视。

她先看了眼父亲,给了他一个跃跃欲试的眼神,遂道:“请问诸位,我是国主的血脉么?”

杨御史自认今日之事是职责所在,一马当先道:“公主当然是君上的血脉,但身为女儿,又是出嫁妇,应该在披香殿看《列女传》,绣花写佛经,为君上和徐国祈福。”

“荒谬!”国主拍了拍龙椅上的龙头,“汝个竖子,不尊贵主,目无礼法,小心脖子上的脑袋。”

李恒皱眉:“前朝魏公病逝,太宗感言: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注1)。君上应虚心纳谏,怎么可以因私情泄愤杀臣,失掉百官和庶民崇爱之情。”

眼见要上演,臣谏君,君杀臣的戏码。一些官员请求卢中书平息火情。卢瑜头皮发麻,国主时日无多,他也想请辞归乡种田,不欲卷入纠纷。

好在公主没有让他为难。

隋明珠握住父亲的手,这一刻,这位老人成了她最大依仗,给予最大的支持。令两世为人的她,感受了骨肉亲情。

“臣子要君主广开言路,这本是应当。但臣子也该尊重君主,让他的意志传承。”她神容郑重,不疾不徐道,“商王武丁之妻妇好,能征善战,多次攻克周围方国,立下汗马功劳;秦国宣太后掌政事,灭义渠,收复三郡;赵国赵太后曾言:苟无岁,何有民?苟无民,何有君?(注2);西汉吕太后治下,天下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

“前有高宗则天二圣,共临朝事。”隋明珠顿了一下,没有说到底,她尚不能暴露真正的野心。

她庄肃的面容露出笑意,问道:“请问杨御史,李宰相,古来有哪条金科玉律规定:女子不可从政?”

二人哑然,确实没有。

“这些女子身为天家儿媳,都能执掌政事,维护国家稳定。而我身护国公主,既是归家,将不再外嫁,守国守民。”她躬身作揖,“外有强敌,内有忧患。还请诸卿助我渡过徐国的这段时期。”

隋明珠的意思很明显了,她想摄政,为徐国渡过继承人不稳的这一阶段。

卢瑜看着上座露出欣然之色的国主,对左右官员道:“国主年迈,还未定下继承人,徐国必有腥风血雨。若公主监国,也许可避免许多争端。”

“真要有人监国,除护国公主外,无一名正言顺。”出声的是门下省的长官侍中令,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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