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姬邑（1）11（1 / 2）

如果费仲不能及时赶到太宰殿，那么等他的将是真正的鞭挞。

王侯也好，内臣也罢，法度是一视同仁。

这条规矩是姬邑的祖父，姬昌的父亲季历立下的，他为诸侯长主政时，留下了很多法条，有些至今都还在延用。

百官诸侯朝会，不容任何轻视怠慢。就算嚣张如费仲，也不敢胡作非为，轻易迟到。

第三声号角一响，费仲再顾不得手臂被箭矢射中了，他忍着痛掰断箭杆，从地上踉跄爬起，往正殿冲去。

他在地上跑起来的背影一瘸一拐的，和被人毒打一顿的狗差不多。

姬邑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呼出一口气：费仲这个家伙指使恶鸟伤了自己的兄弟，用箭射伤他手臂只是小惩大戒。

一想到自己兄弟姬发浑身被抓伤，整个人昏迷倒在驿馆门口，姬邑就觉得不能轻易饶了费仲。

但君父姬昌却说道：“殷商自有法度，你祖父当年也竭力革除民间私刑，你应当谨记这点。”

对于祖父之事，姬邑其实知之甚少。君父从不主动提起，姬邑也不能多问。

从他人的口中，姬邑隐约得知只鳞片甲：祖父季历位及人臣，生前为天下诸侯之长，他在朝歌去世，死后极尽哀荣。

自那以后，他的子孙后代，都向帝君效力，定期朝拜，四时供奉。

可姬邑从来没喜欢过朝歌这个地方。

他是西伯的嫡长子，季历的嫡长孙。

自小在奔流不息的汤峪河畔，西岐城中长大。

君父只有一个妻子，弟弟和自己一母同胞。

他比姬发长十岁，今年十九，已然可以独当一面了。

数年前，君父就打发他独自前往朝歌，觐见商君，献上贡品。

这是他第五次，还是第六次往来西岐与朝歌了？

他记不真了。

往来次数越多，朝歌的面目就越发暗沉模糊。

与朝歌不同，西岐是座明亮清朗的城市，晴天与雨水恰到好处，夏天与冬天秩序井然。

西岐城外，山林茂密，树木笔直高大。

茂密林间，是飞禽走兽的乐园，树影洒进淙淙溪流，鸟儿在果实沉甸的树枝上放声高歌。

农夫们用犁和镐开垦了山林以北的周原。

在一望无际的沃野上，他们沿着数条河流，种满了麦子和黍稷。

空气中始终弥漫着麦田的香味，四时浓郁。

而朝歌……

朝歌是另外一番景象。

这是个晦暗的地方。

太阳公平的照耀每一座城市，但祂的光芒照不进朝歌城中巍然耸立，鳞次栉比的昏暝宫阙。

无论是供人还是供神居住，这些宫殿都是庞然大物。

阴影投在地上，置身其中，仿佛置身巨兽深喉。 朝歌城周边是不产巨木的，所有宫殿的梁和柱，都要从遥远的巴蜀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