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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觉得自己是异类,既没有归属感,也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同样是生活,凭什么他们可以无忧无虑,我就一定要看到那些恶心的东西。为什么同样是活下去,我就好像要比其他人更难一点。”

“但是后来有人告诉我,我和他们原来是一样的。”

“没办法,人就是这样的生物。渺小,脆弱,自私,可悲,一种明知道终会迎来死亡,却还在努力活下去的生物。”

“夏油,你在恨自己拥有能力的责任,但是那不是强加给你的。”

“放下也可以,逃跑也可以,就算是当个胆小鬼也没有人会来怪你。”

夏油杰的嘴角逐渐收平,笑意正如潮水一般褪去,他的声音沙哑,仿佛咬牙切齿般:“……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个烂好人——”

“现在又在这里说什么大话!”

伴随着夏油杰话音落下,外面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

我被吓了一跳,身后的门都因为暴裂而引发的气浪而震颤了一下。

紧随而来的是玻璃碎片哗啦啦落在地上的响声,以及第二实验室里研究员们惊慌失措的声音。

我看着面前一脸怒容的青年,有些头痛地意识到:这人,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不喜欢被说教来着……

贴着手腕的纸钱被迅速消耗,玉響出现在我的手中,锋利的剑刃在空气中挥过。

刀尖直指夏油杰。

我微微皱眉,“夏油,我不想和你打。”

“为什么?”夏油杰冷笑道:“这种时候还要维持着自己烂好人的行为准则吗?”

我无奈地叹气,将刀锋侧过,房间的白炽灯在平滑的刀面上留下一道细长明亮的的光,“因为你打不过我。”

“你忘记上次和我动手之后被敲昏的事情了吗?”

……这么说会不会太伤年轻人的自尊心?

啊。以后真的要改改自己这种会无意识挑衅他人的说话方式了。

夏油杰的表情更加冷酷了,我有些烦躁。

烦躁的点不是在于我得和他打架——要打也不会是我,刚刚用手里最后的一点零钱通知了五条悟,对方应该马上就赶来了——烦躁的是,联合行动好像不得不提前进行,可是我连钱都还没来得及去取。

休息室外一片混乱,一开始听从夏油杰的命令乖乖配合实验的咒灵们如今躁动起来。

夏油杰打从合作最初也没准备告知组织咒灵真正的危害性,从未见过这种生物残忍一面的研究员们大概恐惧于当下张牙舞爪随时都有可能一口吞吃了他们的咒灵,我已经听到了好几声混乱的枪响。

“不分善恶的拯救真的有意义吗?”

夏油杰一边问我,同时放出了一只一级咒灵,躯体庞大的生物从他身前往我面前冲过来,本就不算大的休息室更加逼仄起来。

玉響挥出一道锋利的剑气,几乎擦着地面翻滚而去,瓷砖地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然后狠狠地撞上了咒灵的身体。

它发出尖锐的叫声,躯体因为攻击而紧缩起,猩红的眼睛紧紧盯住我,接着张开了那张巨大的嘴。

扎耳的声浪从对方的口中传出,音爆猛地袭来,我忍不住抬手抵挡了一下,碎发被风吹得向后扯去,身上的衣物也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不在乎有没有意义。”

我顶着风声回答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见,但是我依旧继续说下去,“救人不需要理由。”

从来都是这样,我也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正义而去拯救的。

只是看到了,所以会那样做。

就像夜斗遇见我的时候……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看到禅院甚尔的时候是这样,星浆体事件的时候是这样,会遇见降谷零也是这样。

谁在救人的时候还要想那么多的事情?

“如果你下定决心想要去伤害其他人,那就要做好被我、被他们阻止的准备。”

很久没有使用剑了,平时练习的机会也不多,高中的时候缠着夜斗学习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剑技几乎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身体肌肉里仍然印刻着那些练习了上万次的基础动作。

劈、斩、刺、挡、砍。

我将几只弱小的咒灵一刀斩断,往前方踏过去了一步,玉響裹挟着冲击而来的风浪,狠狠地劈下去。

轻薄锋利的剑身划破空气,砍进咒灵的身体里,柔软的触感仿佛正在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地就将对方破成了两半。

剑尖在那些飞溅出来的咒灵的血液里对准了夏油杰的喉咙。

我们之间仅隔着一柄太刀的距离,血液落在玉響的刀面上,让这剑器看上去好像真的是一柄噬血的妖刀。

“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你很重要。夏油。”

我不想他最终走到退无可退的那条路上。

头顶一片倾倒般的炸裂响动,就好像有什么人将地上的建筑推倒了一般。

白炽灯闪烁了几下后干脆罢工不干,但还未等我们的双眼熟悉黑暗,仿佛有流弹从我们的顶上飞过,然后砸出一个深深的破口。

外面太阳明丽的光线穿过飞腾的尘灰投下来。

一个人影因为停滞在空中而显得有些小,不过声音还是非常明显地传到了我们的耳边。

“呀,原来是在这里,我找了杰好几天呢,在地下的话……果然有点容易忽视啊。”

属于五条悟的懒洋洋的声音从头顶上方冒出来——

这个人……虽然早就猜到他不会按常理出牌,但是我也没想到他真的会把第二实验室给拆了。

这里是地下二层吧!

“悟……”夏油杰微微一怔。

“抱歉,夏油,我想我们之间大概有点代沟——果然我还是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所以只好叫五条同学来了。”

我收回玉響,随意地挥掉了上面附着着的血液,对夏油杰笑了一下:“这种情况,还是得看挚友吧?”

“呜哇,这边还真是糟糕……”

五条悟说道,即使尘灰飞舞,六眼依旧能够清晰地辨别现场的情况。

“要打一架吗?杰。”

“……求之不得。”

特级咒灵的身躯出现在夏油杰的身边,他们抬着头,视线穿过被掀开了的天花板对上五条悟。

白发的最强还穿着一身休闲服,双手插兜,遮挡住双眼的黑色布条尾端随风摆动,显得潇洒又嚣张。

我眯起眼看了看,又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决定远离这个战场……好歹是两个特级咒术师的战斗,把这一片夷为平地也不是没可能吧。

事到如今,一开始的作战计划应该已经作废了,咒灵的存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电波,这里的大家本就很少使用讯通器,也不知道本部的人知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只好将计就计……把咒术界最强的五条悟涉入其中是很危险的决定,搞不好就会让他国以为日本私下偷偷研究了超级赛○人,最后引发成什么不得了的国际事故,这也是我之前顾虑的原因。

所以在开始之前要先把他和夏油杰撇到一边……当作咒术界自己的纠纷处理就好了,想必咒术界高层的那些老家伙们也会对此遮掩一二。

今天之前其实和降谷零讨论过如果第二实验室这边先出了状况该怎么办,这种时候多少会感谢一下他们喜欢制定PlanA、B、C、D的繁复习惯——备用计划只要足够多,就不会有应付不了的事情。

我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门后面的世界是一大片的玻璃碎渣,没有被收回去的咒灵发狂似地向周边冲撞。

五条悟的咒力控制得非常精准,基本上没有伤到什么人,不过外面的电线短路,跳掉了一阵,直到备用电源开始发挥作用。墙壁上的仪器显示错误,大屏幕的频闪有些刺眼,跳动着在整个凌乱不堪的实验基地里投出零碎闪烁的光。

我在慌忙躲避的人群里看到了琴酒,虽然有几分狼狈,但是气势不减,只是子弹每每精准地击中咒灵的身体,也会因为不是特质的而直接穿过。

……看到他恶狠狠地咋舌了。

怎么说呢……不愧是琴酒?

我的手头上已经没钱了,会在这里遇到夏油杰的确在我的预料之外……不,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前一段时间就有过猜测,只是没想到时机来得这样不巧——就算是再晚个一小时,我也不至于现在只能拿玉響去砍安全出口的大门。

“从这边走!”我对那些研究人员喊道。

慌乱的人群像是看到了火光的蛾子,乱哄哄地往我这边跑过来,我只好往边上躲开了些。

“你刚才做了什么?”

琴酒阴翳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他的表情很糟糕,凶恶不过称不上慌张——此人的人生字典里大概也没有这两个字吧。

我无辜地摇头,“我什么也没做啊,是夏油教主的仇家找上门了啦,你看,他们打得很激烈哎。”

夏油杰召唤出来的虹龙盘旋着巨大的躯体,一尾巴破开了本就很残破的墙壁,彻底打烂了挂在一边的LED显示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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