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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一声突兀的应急哨声沿着山脊线吹响。
来自更下坡路,来护银钩村的方向。
体型较大的公猪吓得开路,母猪带着孩子被保护在中间。有刹不住脚的,往土质松软、落叶更丰沛的斜坡而去——再往下,临近护银钩村口,是密布的铁丝网。有几头野猪不长眼地、“砰”一下撞上。
密网的缺口、冒头的铁丝勾缠刮下它们颈后的鬃毛,痛得它们嗷”地一声,又选择重新逃回了林子里。
有中年男人站在山脚,举了块红布挥舞。
他黝黑、干枯的手作喇叭,对着上头喊了声:
“没事儿吧?”
话里带着口音,夹杂着牛马粪的味道,幽幽地飘回来。还有两句:有人受伤吗?
要不要,喊救援队?
离罗敷最近的热心学生,刚回了一句:“有”。
她想说:有一个,刚在下垭口时摔了一跤。
后面的话没来及的说出口,脚腕就被人攥住了——躺在地上的女人,依旧维持着、被那个陌生面孔的男人压在地上的姿势。
她伸手攥过对方的脚腕,阻止了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把那一声“有”驳斥了回去:
“没有。”
“不需要喊救援队。”
话,是对着护银钩村的村民说的。
眼睛却紧紧缠着上方、那个凭空出现的陌生男人。她意味不明。他眉骨硬铮。
风在草地打旋,罗敷的眸光很深,像一口老旧、长满滑腻青苔的钟。
她提到更早的时候,在煤一中家属院附近、在仁桥公墓的门口。
在那一堆沁满汗臭、八卦声的人群中心:
“那时候,你的腿被人打断了。我给了你选择——带你离开。又或者,告诉你、我是谁。”季庭柯记得。
那一天,他选择了后者。
罗敷浅浅地呼吸着,她用指头、漫无目的地触了触男人的眉眼。她瘦了。他也是。
“今天,腿折了的人是我——我不要你做选择。”
她的眼神里带出一丝野性,目光落到他的脸上。
“你能不能,背着我下山?”
季庭柯的目光,在那一瞬、忽然变得又暗又沉。
他的嘴角松松挂着,冷不丁笑了一下。他反问她:
“你不是知道吗?那天,腿折了——是我装的。”
罗敷说:“我知道。”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唰”地扔开那根树枝作的拐,平静而无声地盯着他:
“忘了告诉你,我也是。”
“我是说我。”女人一字一顿地,声音都藏在了风里。 “我也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