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15(1 / 2)

邱野一边担心林天颂的身体,一边害怕宋景年存心刁难,他从没有这么慌张过,林天颂这个样子,无异于把命交到了他的手里,他却没有把握能让他脱离苦海。

邱野恨自己的渺小与无能,他又惊惶又难过,跑出门时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这一切都被林天颂看到了,见邱野那样紧张无措,他不免生出些许愧疚。

林天颂仿佛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他慢慢将按在腹部的手松开了些,叹了口气,在心里对邱野说了声“对不起”。

在拨通宋景年的电话前,邱野已经想好要怎么说,他甚至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宋景年不同意让林天颂就医,他就假传圣旨,一定要把人送到医院。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只在电话里说了林天颂很不好,肚子疼了一天一夜,根本来不及说其他的,宋景年就打断了他:“我马上过去。”

那一瞬间,邱野忘记了所有,想要说服宋景年的话,想要替林天颂求情的话,通通如废纸一般变得不再重要,他只有一个念头,原来宋助理也会害怕。

挂断电话,宋景年随便裹了一件衣服冲出家门。

昨天晚上,他加班到凌晨,接着和正在国外出差的工作团队开会,事情太多,躺下后也在不自觉地在想对策,天快亮了才有些许睡意。

突然被邱野的电话叫醒,不好的预感占了上风,宋景年有点口干,心脏砰砰地狂跳不止。

现在坐在车里,他似乎还没回过神,整个人像是坐在随风飘摇的船上,迷惘又恍惚。

不可能的。

宋景年敢断定,邱野的话多少有点夸张的成分。

他不是不信任邱野,而是根据他的经验,林天颂这个人实在娇气,一个不起眼的小伤口也能哀嚎半天,什么疼了一天一夜,肯定是夸张到不能再夸张的说法。

一定是这样。

但他该怎么解释现在的行为?

他明知道林天颂不会有事,却还是像失了魂似的急急忙忙地赶过去。

没错,他大概就是想看看,林天颂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可是他的手在抖,抑制不住地抖,直到他整个人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宋景年才发现,他居然忘了开空调。

暖风吹出来,仿佛母亲温柔的手,宋景年也不觉得暖和。

他终于想到了让自己心神不宁的源头,大概是邱野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可怖,任谁听到那样的声音,都会误以为林天颂不行了。

他从不否认自己对林天颂的憎恶,但是好像从没想过要让他死。

死多容易,他就是要让他活着,只有让他活着,才能让他付出该有的代价。

宋景年胡思乱想了一路,他自认为已经想到了各种可能出现的场景,哪怕是最坏的那一种,可当他真正见到林天颂时,还是惊得肝胆俱裂。

林天颂蜷缩着身体,那么大一张床,他却可怜兮兮地占据了很小的一部分,明明是最昂贵的床品,他却像被遗弃的小猫小狗,伴随着低低的呜咽止不住地颤抖。

其余部分虽然空着,却也有被□□过的痕迹,但再怎么也比不上他身下的一片凌乱。

也不知道他是把全副精神用在了和疼痛对抗上,还是已经疼得意识模糊,在与宋景年对视的刹那,林天颂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没看到他似的。

这比任何狠毒的、幽怨的注视都让人心惊肉跳,宋景年的心骤然一缩,他上前一步,俯身摸了摸林天颂的额头。

有什么东西从他雾蒙蒙的眼睛上撩开,林天颂像是开清了眼前的人,他瑟缩着躲开,把脸埋在枕头里,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我没事。”

邱野快要哭了,他也顾不上合适不合适,厉声道:“你还说没事,再这么下去会死的。”

宋景年不听他们废话,他弯下腰,伸出手臂从林天颂被汗水浸透的脊背下穿过,一把将他横抱在怀里。

当林天颂倚在他的肩上时,宋景年惊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怀中的人竟然变得这样瘦削单薄。

宋景年更慌了,他完全忘了自己的来的目的,“去医院。”

“我不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病糊涂了,林天颂像孩子似的闹脾气,“你放开我,我不去。”

林天颂在哭,像疼的,也像在难过。

他在宋景年的怀里剧烈挣扎,虽然那点力气并不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求你……”挣扎不过,林天颂开始哀求,“我不要去……”

宋景年不听,大步流星地抱着他下楼,直到快要出门时,他忽然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仿佛风中的火苗,一不小心就要灭了。

林天颂说:“奶奶就是在那里死的。”

提到奶奶,宋景年的眸光暗了暗,他像颜老夫人在世时那样,也开始由着林天颂胡闹。

宋景年脚步未停,出门时,他因为怕林天颂冷而把他抱得更紧,“我们不去那家,换一家,行吗?”

林天颂依旧在小声啜泣,但没有表示反对。

情况紧急,来不及把林天颂平常用的车开出来,只能委屈林天颂上了宋景年的车。

一切都是宋景年刚离开的样子,车门没关,车钥匙还在上面。宋景年让邱野开车,自己抱着林天颂上后座。

林天颂穿得少,刚刚被风一吹,不由得开始发抖。他枕在宋景年的腿上,闭着眼,咬着牙,两手死死按着腹部,没有一刻停歇。

那个最怕疼的人没有像宋景年印象里的那样夸张地喊出来,而是急促地喘着,偶尔发出一丝压不住的低吟。

车子启动,宋景年突然不知道自己的手该往那里放。

他想帮林天颂揉一揉肚子,但那个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地方并能让他插上手,他想把手放在他的背上,给他一些慰藉,又担心随便一个微小的重量也会把不堪重负的人压垮。

最后,他把手放在落在林天颂带着水珠的头发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

宋景年忽然记起,那天从蓉江大学回来,在跨江大桥上,林天颂似乎也是这样,疼得闭上眼睛弯下腰,只是当时的他并没有当回事。

“你、你还好吗?”宋景年问。

林天颂勉强睁开眼睛,没有回答。

很快,他注意到一些不同寻常。和平常衣冠楚楚的样子不同,宋景年的外套之下居然是睡衣睡裤,想来他尚在梦中就被叫醒了,一时着急,也没来得及换衣服。

更可笑的是,他的鞋子一只是黑色的,一只是棕色的,好像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发现。

林天颂觉得滑稽,不自觉地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邱野是怎么和宋景年说的,是不是说自己快死了。

宋景年应该是不想自己死,有他在一天,宋景年还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果他死了,他又拿什么作威作福?

难道是那个所谓的遗嘱吗?

宋景年到现在都不公布,肯定是因为没有人会相信。

可是林天颂想不明白,他既然对宋景年这么重要,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下毒?难道是为了更好地控制他?

林天颂不想再想了,他闭上眼睛,声音很轻,带着一点不加掩饰的得意:“你又被骗了,我是装的。”

宋景年愣了一瞬,他狠狠地盯着林天颂的侧脸,像是要把彻底看清楚。

许久后,他弯下腰,故意忽略了那些让人不愉快的话,一字一顿地威胁:“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下去。”

宋景年早就想这么做了。

去年林天颂的朋友席兆龙过生日,一群人在会所玩了大半个晚上。那天玩得有点疯,连宋景年也被他们逼着喝了很多酒,还有该死的跳舞。

散局时已是凌晨四点,席兆龙提议换个地方继续玩,林天颂说累了,执意要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林天颂突然说,他想喝咖啡。

“要热的。”

林天颂一向如此,想一出是一出,他应该庆幸林天颂是让他买咖啡,而不是突然要诸如豆汁之类奇奇怪怪的东西,这大晚上的,他都不知道要上哪儿去找。

宋景年也没有多想,他让司机在最近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停下,推门下车。

那不是蓉江有气象记录以来最冷的一天,但也差不多。

下车的瞬间,宋景年几乎要冻僵了,现在这个时间,连流浪狗都躲到了暖和的地方,宋景年顶着寒风来到便利店,从昏昏欲睡的店员那里买了一杯热拿铁。

出门前,宋景年拉起衣服,把咖啡裹进怀里,不是要借用它的温度,而是害怕咖啡凉了。

所有人都知道林少爷有多么挑剔。

说了要热咖啡,就是要热咖啡,千万不能因为这几步路减损了咖啡的温度。

宋景年竭尽所能保护着怀里的咖啡,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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