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翻译官_分节阅读_第21节(1 / 2)

  他这话一出,四周看热闹的人也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这小子在碰瓷!

  这下,大家看热闹的心也没了,纷纷散去,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看下去。少年也清楚自己搞砸了,他也不等柳桑宁回答,转身撒腿就跑!

  柳桑宁反应过来前,他已经钻进了一旁的巷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等人一走,柳桑宁眉眼间的厉色便缓和了下来。她感觉到身边人一动,随后就听到王砚辞开口:“多谢。”

  柳桑宁扭头看向他,问道:“王大人,你好歹也是鸿胪寺卿,怎的还真准备被一少年讹钱不成?”

  “也不是等着他讹钱。”王砚辞轻轻笑了笑,“只是见他着粗布麻衣,说话时分明手都还有些抖,可见心里头也是怕的。但即便害怕他也要讹我这笔钱,我便在想,他是否是家中遇上了什么大事急需银子。方才只是在思考,要不要趁着给他银子时,也随他走一趟,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柳桑宁呆住,她没想到王砚辞心里头竟是这么打算的。她不由又多看了王砚辞几眼,觉得这人总是给她一种矛盾的感觉。让她总在以为他不是什么好人时,又想要推翻自己的结论,觉得他是个好人。

  王砚辞见她不说话,却依旧冲她笑,道:“不过还是多谢柳像胥,像柳像胥这般敢于仗义执言,又公正之人已是不多了。”

  柳桑宁想到自己刚开始还准备看他的笑话,此刻见他如此认真地同自己道谢。顿时有些心虚起来,耳根都因为心虚红了。

  柳桑宁立即转移了话题:“王大人怎会来老鼠坊这种地方?”

  作为鸿胪寺卿,他是不需要巡街的。

  王砚辞回答道:“听闻袁硕病了,便来探望一二。”

  “袁硕住在老鼠坊?!”柳桑宁有些惊了。虽然她与袁硕几乎每日都在鸿胪寺见面。可她却从不知袁硕是住在老鼠坊这种贫民窟的。

  今日袁硕的确请了病假,并没有来鸿胪寺。柳桑宁一时间心里头觉得有些奇怪,一个住在老鼠坊这种贫民窟的人,能有能力走王砚辞的后门吗?

  这个疑问几乎是在瞬间就在她心里越放越大,让她还有种必须弄清楚这件事的冲动。于是她立马道:“王大人,我与你同去吧。袁硕与我乃是同僚,若是没遇上便罢了。既然遇上了王大人,又知晓他就住在此地,岂有不去探望的道理?”

  王砚辞看向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柳桑宁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他应下:“好,那就一起去吧。”

  两人并肩走着,夕阳的余晖已经只剩下残留在天边的一丁点。即便如此,道路两旁的屋子,这会儿出来挂灯笼的人都很少。

  柳桑宁注意到这些细节,她不用问心里头也清楚,这是百姓们为了省些蜡烛钱。只要还有一丁点的光亮,他们都不会舍得提前点燃灯笼里的蜡烛的。更甚者,或许门口根本都不会挂灯笼。

  她儿时曾听崔氏说过,当时崔家家道中落,最难挨的时候,整个家里就连等点灯的灯笼都只有一只,是给崔氏的祖母用的。其他人到了晚上便缩在屋子里尽量不出来走动,若真要走动,也是摸黑。若是有月光的时候还好,借着月光还能稍稍看清楚些。

  崔氏那会儿还叹息:“我被夫人做主进了柳府成了良妾,日子不知好过了多少。”

  即便是柳桑宁觉得在府中最难的那几年,崔氏也说比起先前已经是好日子了。柳桑宁那会儿听了心下凄凉,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有出息,要让崔氏一直过好日子。

  老鼠坊里的贫穷令她不由沉默。她住在繁花似锦的坊市里,从小到大几乎没见过什么贫民。「贫民」二字,只活在她的「听说」里。今日亲眼所见,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无力。她明白,这不是她能解决的事情。

  王砚辞瞥了眼柳桑宁,见她瞧着街景眼中流露出悲伤之色,忽然开口问道:“你是如何知晓布塔族的习俗的?”

  “我曾在书中看过。”柳桑宁回答得很快,“后来又找摩罗大师问过,他曾去过布塔族,所以说得更详细些。”

  柳桑宁说的「书」其实是摩罗大师自己的游记,像布塔族这样不起眼的部族,几乎不会有人特意为它著书的。

  王砚辞回想了许久,也不记得自己在哪本书上看见过介绍布塔族的。但听到柳桑宁提到摩罗大师,他倒是有几分兴趣。

  “你说的可是那位在静安寺中的番邦高僧?”

  柳桑宁点头:“是。”

  “你竟与他相熟?”王砚辞有些意外。

  柳桑宁笑了:“我幼时便与摩罗大师相识了,他说我有慧根,我也喜欢同他说话,便经常去静安寺找他玩。”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天真烂漫,倒显现出几分小女儿的娇俏来。

  正说着,王砚辞脚步停下:“到了。”

  眼前是一扇看起来有些破旧的木门,并不宽大,就是老百姓最常住的屋子大小的门。王砚辞抬手叩响木门,不一会儿里头就传来脚步声,门「嘎吱」一声被打开,露出了一张柳桑宁熟悉的脸——

  竟是顾安?!

  柳桑宁微微张大嘴,下意识说道:“顾像胥,你也来看望袁像胥?”

  顾安显然也没想到柳桑宁会与王砚辞一同来。他看向王砚辞,王砚辞用眼神向他示意,顾安接收到王砚辞的意思,才回答:“不是,我住这儿。”

  柳桑宁嘴巴张得更大了。

  等一起进了宅子,柳桑宁才发现原来不仅是顾安在,就连另一位实习像胥蔺家安也在。平日里他们三人在像胥科就十分交好,几乎是形影不离。

  柳桑宁见蔺家安穿着常服,顿时也明白过来,她道:“你们三个,一起住在这里?”

  两人点了点头,这时袁硕一边咳嗽一边从屋子里披了外裳出来,见到柳桑宁亦是一怔。随即他调转方向,嗖地回了屋子,过了一会儿才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

  柳桑宁打量了一下他们居住的宅子,这是一座算得上逼仄的宅院。说是有院子,但整个院子大约也只有十来平,旁边有一排屋子,大约三间,瞧着都不大。柳桑宁目测,这宅院比她在百官斋住的那套小院儿差不多大小。

  她和春浓两个人住在那儿都略显拥挤,更何况他们是三个大男人?

  再瞧这院中摆设,看着很是清贫。

  “我们三个是从河东道的善堂一道出来的,我们寒窗苦读十年,为的便是能出人头地。”袁硕同柳桑宁解释起三人为何一起居住的原因,“只是我们囊中羞涩,如今官职未定,我们也不想浪费太多银钱在吃住上,所以就一起赁了这处房屋。”

  不用他们说,柳桑宁也知道肯定是因为此处便宜。但令她在意的是「善堂」一词,长安也有善堂。所谓善堂,便是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的地方,多是由本地的商贾官宦出钱维持。也就是说,袁硕三人竟是孤儿。

  柳桑宁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王砚辞,然后问:“那你们与王大人,是如何相识的?”

  袁硕道:“我们曾在城中遇到过王大人,那会儿我们身上银钱被贼人抢去,已是身无分文。我身子骨不算好,那会儿还病了,没有银钱抓药。于是我们三人便想着在街边支一字摊,卖字写信换些铜板。王大人见我字好,又见我病了,便出钱买下了我们所有的字,给了我们银子,不仅够我看病,还够我们赁下这屋子。”

  说到几人的相识,袁硕三人脸上都露出感激之情。

  “王大人知晓我们不易,帮助我们良多。鸿胪寺要应考,也是王大人告诉了我们。若不是他好心告知,我们三人可能为了填饱肚子,还在四处想法子赚银子,就要错过此次鸿胪寺应考了!”说到这儿,袁硕也是一副后怕的模样。

  柳桑宁有一瞬间的脊背僵硬,她觉得自己或许摸到了她先前想的那个问题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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