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温情25(1 / 2)

王家有喜,王姮姬和文砚之定情之后,常待在一块,形影不离。

她和他喜欢在藏书阁古朴的书房里呆上一下午,研究药方,研究孤本,同时也研究些西洋新奇别致的小玩意。

年轻人志趣相投,不愁没有共同语言,哪怕雕一块木头,都能玩得不亦说乎。

春天里东风正好,他们在藏书阁下的梅林里放风筝,累了便就地坐下酿梅花酒,喝不了的挖坑埋进土里,待两个月后的盛夏再取出来冰渗渗的,又甜又爽。

梅林荫凉下,文砚之盘膝而坐对着一朵梅花发呆,王姮姬悄悄捂住他的眼睛,他笑着扯下来,“蘅妹……”

王姮姬道:“看什么呢?”

文砚之指着梅花的花蕊和花瓣,出神地说:“梅花冰清玉洁,花瓣形状更是优美,如果在大婚时你的凤冠融入一些些梅花图样,更衬花容悦色。”

王姮姬嫣然一笑,傻瓜,凤冠那样精细的物件都是半年前就打造好的,哪里还需要他费心琢磨呢。

“嗯,文兄镶几片梅花在新郎官的帽子上,亦无伤大雅。”

文砚之茫然,“那成什么样子,好看么?蘅妹怕不是在耍我。”

“好看啊,”王姮姬说着摘了朵梅花插在他鬓间,捧过他细皮嫩肉的脸蛋来细细端详,“多看啊,多俊俏的新郎官。”

文砚之气息蓦然滞了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在调戏自己。

对于从小到大连姑娘的脸都不敢直视的他来说,心脏砰砰狂跳到极速,血液逆流,俨然连呼吸都忘记了。

“蘅妹……”

她的唇珠微动,一触即吻。呼吸交织,文砚之脑子有些断片,恍恍惚惚意识到了她的意思,却并不敢吻她。

许久,什么都没发生。

他本能地侧过了头,避掉这一吻。

王姮姬尴尬地直起身子,自顾自地拂了拂一身梅花残瓣。

文砚之暗暗吸了几口气,他无法吻她。说实话他对她是爱戴,保护,往深了说,还有些……敬畏。

王氏门高非偶,王家除了她之外,每个人都是高高在上,掌一方生杀大权,让人情不自禁滋生对抗的情绪。

他自跟着老师陈辅开蒙以来,追求的都是铲平门阀,为天下寒门谋福祉。如今,他却自己加入门阀为赘婿。

为什么郑蘅偏偏出身于豪门呢?

如果她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贫门女孩,他二人举案齐眉,共挽鹿车,男耕女织,平淡的生活多么美好。

可惜她是高高在上的王九妹,整个琅琊王氏的核心,身份那样遥不可及。

文砚之埋头,“对不起蘅妹。”

王姮姬打断,“没事。”

是她太莽撞了。

他是个蕴藉儒雅的读书人。

文砚之轻捏着她裙上一带,算是隐晦地道歉。王姮姬反过来捏捏他的手,告诉他真的不必介怀。

许多时候,事情就那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

“走吧,地上凉。”文砚之十分难为情,主动邀请王姮姬酿

酒,“我给你酿酒赔罪,酸酸甜甜的。”

之前研制的捻蛊药方剩最后一味药,文砚之苦思冥想数日,仍毫无进展。

此药关乎能否彻底驱除王姮姬体内的情蛊,至关重要。

文砚之甚是焦虑,担心情蛊会白白损耗气血,给人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王姮姬倒没那么心重,左右现下毒素驱逐个七七八八,自我感觉良好,便劝文砚之也出门走走,散散心,走访走访民间药师,没准便水到渠成了。

“文兄,我真的已经好了,剩余那点微不足道的毒素完全不影响了。”

文砚初望向天空,有几分文人骚客的惆怅,“不行。我们结为夫妻,太尉叮嘱我必须要完全治好你的病才行,而我却迟迟找不出来药方,着实惭愧。”

他不希望自己的妻子体内种着别人的情蛊,感觉怪怪的。

情蛊的控制能力他再清楚不过,即便有一丝丝的危险也要彻底熄灭。

蘅妹绝不能再和那人死灰复燃。

“蘅妹你放心,我这几日捋出了一些头绪,彻底破解此毒是迟早的事。”

王姮姬自然相信他的医术,论起博通坟典的做学问精神,恐怕世间无出其右。

世间能解情蛊者,唯有他和婆婆两人。这一次与其说她嫁给了他的为人,莫如说她嫁给了他的医术。

“我当然放心。”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文砚之涩然笑笑,有些腼腆。

天青如碧,日白风清,二人约定一块去王氏草场。

当初她和他就是在这处王氏草场中结缘,如今故地重游,愁云惨雾一扫而空,恣意非凡,青草宛若都更绿了些。

文砚之脑子里被药方填满,外出骑马兜风还随身携带着纸笔,还在痴痴思忖着解药的事。

王姮姬将近一个来月不骑马,瘾性犯了,率先纵马畅跑了三圈。

呼呼的风吹得衣裳兜帽鼓囊囊的,张开手臂仿佛就能飞,自由自在。

她在风中一边摇动着彩旗,一边愉然长啸,串串笑语犹如银铃之清脆。有时候还张开手臂,活像洒脱恣意的精灵。

“文兄,过来骑几圈!”

文砚之体力弗如王姮姬,安静地坐在篱笆外为她作画写诗,记录下她一身红衣如风中精灵般驰骋的秀美英姿。

他的笔追随她的脚步,挥舞得极快,浓墨重彩落于纸上。

湖水潺潺流淌着,倒影纯净的天空,一伸手仿佛能掬蓝天洗脸。

自由纯净的空气填充肺部,滋润人心,仿佛把灵魂都洗涤了。

“蘅妹,”文砚之挥臂招呼着,“休息会儿吧,看看我为你画的。”

王姮姬欣然诺之,从马背上跳下。

文砚之伸手帮她擦着细汗,画上的她写意而不写实,寥寥几笔便能灵魂般地勾勒出她的轮廓,仿佛她本人骑马时的仪态一趟,与风同行不受羁绊。

王姮姬嗔,“你将我画得太美了,我本人哪里有这样……”

虽是怪罪,她面容流

露悦色,颊犹如翩翩飞霞,美目流盼,欢喜得紧了。()?()

文砚之不敢多看亵渎于她,只埋头蘸墨汁涂抹瑕疵之处,微笑着说:“蘅妹的神韵,纸笔哪里能画出十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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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姮姬想请人将这幅画裱起来,挂在小王宅的新房里,丹青水墨,比放些花瓶玉器的贵重死物有活气多了。()?()

转念一想,命运姻缘的红线一旦连上便不会断开,文砚之以后会在她身边时时作画,成百上千幅,岂独这一幅画为然。()?()

文砚之又在画作边上题诗,由他写下前两句,王姮姬写后两句。两人诗风迥异,拼凑在一起竟出奇的和谐。

“蘅妹好文采。”

“文兄也好文采。”

二人互相夸赞,就地坐在软绵绵的草地上煮茶,欣赏着画和诗。

湖光天影,绿草如茵,白云在蔚蓝的天空中缓慢地飘动,春风淰淰,仿佛时间停止了流动。

“你知道吗。”她懒懒靠在他的肩头,出神地说,“其实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安静宁谧的日子,我就最喜欢。”

文砚之道:“以后我们每天都是这样的日子。我已经答应你爹爹放弃仕途,以后可以游遍山河,有的是时间。”

王姮姬微有所感,坐直身子:“你甘心吗?”

文砚之避开她的眼睛,没有直接答,浅叹了声,藏着郁郁不得志的悲哀。

骨子最深处,他确实屈心辱志。

但和郎灵寂去交换,他又深恶痛绝。

“甘心不甘心,人生也就这样了。”

王姮姬正色道:“文兄,我会把你当亲人,尽量让家里人都接受你。”

文砚之瞥着她羊脂玉似的脸颊,“嗯。我也会为你奉上情蛊的最终解药,让你今生今世都永远摆脱阴影。”

王姮姬唇角弯起一个弧度,继续伏在他的肩头。他的肩头很清瘦,骨头甚至咯人,却莫名给人以安全感。

天很清,云很淡,他们永远这样平安无事地依偎下去,时光就是最甜蜜的。

她前世朴素无华的愿望是寻一个专心之人,夫妻和睦,共挽鹿车,岁月静好,经历了这么多风波终于实现了。

……

在马场蹉跎了甚久,回到王宅后,还没来得及梳洗,王家管事的就请文砚之过去学规矩。

王姮姬问:“什么规矩?”

管事的道:“九小姐,就是一些礼仪家史,咱们家新女婿都要学的。”

因文砚之本是寒门新郎,之前又诋毁王氏,王家长辈的意思是要叫他好好学学规矩,免得日后做出有辱门风之事。

这相当于许多平常人家的女儿出嫁前,关进绣阁的那一段时间,意在磨性子。文砚之既为入赘也是同样。

王姮姬迟疑道:“算了吧,郎……”

她想说当初郎灵寂也没学,那人还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甚至只手遮天,对待文砚之怎能双标。

管事的似乎早猜出她要这么说,搪塞道:“九小姐,琅琊王殿下乃天潢贵胄,自不是寒门可比的。而且琅琊王是正常婚娶,

也并非入赘。文公子必须得学礼仪和规矩的,这一切都是老爷的命令,您别为难奴才了。()?()”

王姮姬一时无法,只好交出文砚之。文砚之出身儒家,最是重视礼法,从来都是教导别人,如今竟过来被教导。

文砚之听管事的将自己和郎灵寂比较,自尊心被针扎得疼。

赘婿赘婿,每一句都淌着血。即便同样是女婿,他也低人一等。

那人不复存于与王家,阴影却仍如游魂似地游荡在王家大宅之间。

王姮姬知他乃清节之士,不以高卑见色,这种事怕会影响他的自尊心,便跑去王章房里,求其免除。

王章这几日实在病得厉害,脸色枯槁得犹如树皮一般,偶尔还呕血。

闻此,王章道:“吾女不可过于偏心,他本寒门卑族,因医术才侥幸进了王氏门。身为赘婿,规矩还是要学的。?()_[(.)]?ㄨ?$?$??()?()”

王姮姬请求道:“爹爹日后可以尽量少提‘赘婿’二字吗?砚之听了会不舒服。我和砚之是两情相悦的。()?()”

王章道:“区区卑族还挺有骨气,爹爹才不相信你和他能这么快有感情。()?()”

“爹……”

王姮姬语塞,其实她经历了前世之后,早厌倦了情情.爱爱,处于一种麻木状态,选婿充满了利益和算计。

与文砚之牵手,吻,成婚,这一切做了就做了,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换个人来也是如此,也都一样,她甚至觉得文砚之太内敛了。

只要不是那人,她真的谁都可以。

除掉了情蛊之后,她仿佛落下了后遗症,也失去了爱人的能力。恰如一颗葡萄被放在冷窖中酥冻后,再解冻也恢复不了原本的口感,葡萄的果肉和核已被冻坏了。

一段足够安全却无爱、且居住在自家的婚姻,能让她内心深处感到安全。

她就想要这样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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