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行者（2）（1 / 2）
万维感觉自己脆弱的意识再次受到了强烈的拖拽，聚光灯和喧哗的会场如同胶片般凝固于黑白，它们机械地倒带着，画面的闪烁速度越来越快。
奥斯曼的手重新出现在天幕之中，又再云柱之间消失，万维倒退着走出DQ店，走回桂兰中学。教室上的时钟飞速倒转，他从高三变回了高一，脱下了那身天蓝色的校服，继续倒着行走。
时光如潮水般褪去，停止涌动。
万维的意识逐渐回归清晰，他正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他面前，是人声鼎沸的游乐园。云霄飞车伴随着尖叫声掠过万维的头顶，旋转木马旁，无数父亲和母亲正面露微笑，为骑马的孩子们拍摄照片。冰淇淋的小摊上，哈密瓜味冰淇淋的绿得很鲜艳。一切都仿佛十年前的那个下午，万维是个八岁的孩子，还能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还能吃着哈密瓜味的冰淇淋。那孤身一人的十年人生仿佛成了梦，而此刻才是现实。
万维懵懂地向前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熟悉的摩天轮前。摩天轮的座舱到达了最低点，舱门开启，如同对万维无声的邀约。万维轻手轻脚地进入了座舱，舱门关闭，摩天轮缓缓开始运转。
万维这才发现舱门里坐着另外三个人。与他坐在同一侧座位上的是一身哥特裙的红黑瞳少女，后者满脸愤怒，像是只被抢走了猎物的猫。
身穿绚丽的白色西装搭配骚气十足的粉色领带，有着一头浮夸红发的壮硕男子坐在正对万维的位置上，他翘着二郎腿，兴致勃勃地拨弄着自己的腕表。
在万维的斜对面，浑身包裹在黑色紧身衣中的瘦削男人没有动作，很显然，座舱里多出来的两人让他感到了些许意外。
“能够独创封闭时空领域的神性造物……想不到今天最值钱的家伙事不在拍卖台上，而是在一个刺客身上。”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掏出一张莱茵蓝色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名贵腕表的表面。
“这座摩天轮转一圈的时间是十分钟，我们有的是功夫聊一聊。”女孩的美眸中压抑着愤怒，她十根佩戴着血红色美甲的手指交叉在胸前，好像一只炸毛的美洲黑豹。
两人像上牌桌前的赌客，各自发表了意见，万维把目光投向了那个把自己裹在紧身衣里的男人，这位来路不明的刺客正襟危坐，似乎对自己对手的发言充耳不闻。万维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裤腰，那里正别着女孩以伊丽莎白的名义送给自己的龙国古刀春潮，刀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万维精神一振。
穿白西装的男人朝对女孩说：“伊丽莎白阁下，恕我冒昧地随您一同进入了这个亚时空。”
女孩还没有燃起自己的红黑瞳，她像是拿到了牌面的牌手般摆着一张毫无破绽的扑克脸，只是眼神一直牢牢锁定着正对自己的黑衣刺客。
“无妨，也算多一份助力。”她说，似乎是出于礼貌，她的视线短暂地从刺客的身上离开，也就是这短暂的一瞬，一柄弹簧刀从刺客的腋下滑出，在狭小的座舱内滑出清冷的刀光，残月般的弧度凛冽地攻向万维所坐的位置。
万维的精神在一瞬间集中到了极致，他瞳孔微缩，感受着自己左手传来的凉意，春潮激烈地颤动着，在自己的主人反应前的刹那，它便已率先作出了应对。湛蓝色的光芒如露珠般在春潮的刀刃上汇聚，它在短短的一瞬间吸收了座舱内空气中的所有水分，在刀身上凝结出一层轻薄的水膜，伴随着万维下意识地挥舞刀柄，春潮自动调节着角度，用刀身的中心处抵挡住了锋利无比的弹簧刀。
水膜在一瞬间泛起细碎的涟漪，水分子间的张力卸下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尽管如此，万维还是差点因为经受不住手腕传来的巨大冲击力而脱手自己的武器。
有人率先出牌，四人牌桌上的局势瞬间变换，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眼瞳中燃起暴戾的怒意，血红的光芒瞬间从瞳孔中暴涨，他那双本就粗壮的胳膊在一瞬间再度膨胀，轻易撑开了那由名贵布料定制成的修身西装，露出布满赤红色纹路的肌肤。男人的身躯与他的双臂一同膨胀，只是轻轻一抬头便把摩天轮的座舱天花板顶出一个巨大的窟窿，万维这才发觉男人浑身上下都被奇异的血色纹路所包裹，那纹路并非类似纹身般的单薄质感，而是紧贴在男人的肌肤上，宛如衣物般随着他一同呼吸。
A级神权，霸王血衣！
男人甩开那束缚自己的西装，挥舞着血红色的手臂，大开大合地甩出一记一百八十度轨迹的右勾拳。黑衣刺客见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击没有得手，弹簧刀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他低下脑袋，原本一米七五左右的身材像弹簧般收缩，活生生缩短了二十厘米，他也借此躲过了朝着他面门袭来的重拳。
然则在牌桌上，轻举妄动就意味着暴露自己的破绽，不仅要被上家干预，更会被下家稳吃。
红黑色的光芒几乎在一瞬间就充斥了整个座舱，暴怒的女孩似乎忘记了贯彻伊丽莎白这一姓氏所应该具备的优雅，她的动作快如残影，一双手死死地掐住了收缩身材后刺客的喉咙。
刺客的四肢再度变长，他的脚后跟轻磕地面，竟然从脚尖伸出两只短小的刀尖，腰间拧身，在被锁喉的状态下还试图用鞋尖完成任务。
女孩的哥特裙突兀地飘飞在万维的眼前，她高高抬起左腿，圆头皮鞋带着冲劲落下，鞋跟不偏不倚地压住了刺客两只不安分的腿。
“告诉我你的名字。”
女孩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清楚再保持这个状态不到半分钟，眼前的这个男人便会因为缺氧陷入而陷入昏迷。
后者用预料之中的沉默回应着女孩，万维觉得他那黑色紧身衣下的面容一定写满了誓死不屈的坚毅，如果自己不是他的刺杀对象的话，他还挺佩服对方的意志。
“你要在我的面前展现意志力，是么？”女孩狞笑着，她的双手皆燃起了血红色的火焰，“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才对，我可是拷问间谍的好手。”
“万维，看好我给你上第一课，神权的应用并非只有原始状态的一种，就像运动员通过肌肉的运动方式形成肌肉记忆来完成技术动作一般，用神权完成的技术动作可以发挥出超过神权本身的功效，在神选者之中，我们称这种堪比神迹的能力为神谕。”
伴随着女孩的声音，万维注意到男人身上的黑色紧身衣开始散发出蛋白质烧焦的独特臭味，那一层层的黑布在火焰中脱落，露出早就变得千疮百孔的肌肤。火焰的颜色逐渐加深，在蓬勃跳跃的红色火焰中，万维仿佛看见了一幅画。
神谕·地狱变。
少女的发丝从根部逐渐演变成血红，她的双手处，巨大的火焰被扭曲成规则的火环，牢牢地禁锢在刺客的喉咙上。凄厉地惨叫从火焰的燃烧处传出，外人的目光透过那红色的火焰，便可看到传说中众生倒悬、火海刀山、血肉横流的可怖景象。身处火环之中的受刑者，则更能切身体会宛如身处地狱，遭受千刀万剐，抽筋剥皮之常人无法想象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