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饮日人（1 / 2）

马库斯坐在城墙上，凝视着大海，看着船只在港口进进出出。埃洛拉的首都赫拉斯托夫尼克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贸易港口，所以每天都有大量船只来来往往。马库斯闲闲地观察着他们悬挂的旗帜和徽章，试图猜出他们来自哪里。大约有一半对他来说完全陌生。显然，在他离开的六年里，许多商行已经被新来者取代了。

他仍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他为什么要结束流放，回到银盟的土地上？他担心这个决定会受到外界的影响，也许神圣橡树在他的脑海里无形地施加着影响，但他觉得事情远不止于此。他并不后悔来到这里。他只是希望自己能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实现什么。

一只巨大的白蝴蝶落在他身边的墙上。

“已经完成了吗？”马库斯问道。“这个地方这么无聊吗？”

他同意让塞勒在城里探索一天，作为她之前帮助的报酬。他有点担心把像她这样的精灵放进人口稠密的地区，但就仙女而言，塞勒相当无害。他过去曾多次让她这样做，她从未给他造成太多麻烦。

“风儿低声低语，预示着未来的事态......”她戏剧性地说道。

“是的，我知道你喜欢偷听谈话，”马库斯打断道。“你听到了什么？”

她上下摇动翅膀，表示很恼火。他知道她喜欢他陪她玩，但他现在不想这样做。此外，她没有试图用恼人的灰尘淹没他，这说明她只是有点恼火。

“我听说你正在寻找弟子，”她告诉他。

马库斯吃了一惊。什么？

“我不……”他开口道，“我是说，我正在考虑这件事，但是……我甚至还没告诉任何人！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有多普遍？”

“流传得相当广，”塞勒告诉他。“这不是镇上的热门话题，但我经常听到，所以又回来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详情，他们只是听说大海学院的一位长老正在该地区寻找学生。但有些人提到了你的名字。”

“这太荒谬了，”马库斯抗议道，微微皱起眉头。“正如我所说，我实际上并没有决定任何事情，更不用说向任何人表达对学生的愿望了。他们有没有说谣言是从哪里来的？”

“我很确定，它来自你长大的那家孤儿院，”塞勒说。“每当人们讨论这个故事时，这个地方就会经常被提起。有些版本甚至声称你已经从那里选了一个孩子作为你的继承人。”

孤儿院？马库斯愣了几秒钟，突然意识到，他和老普林尼的对话……孩子们在偷听。他们肯定听错了，或者只是夸大了故事，让故事听起来更精彩。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突然间，很多事情在他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他下定了决心。他仍然不知道为什么决定回来，但至少他有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这些小嘴巴，”他低声说。

“原来如此？”塞勒尔兴奋地说道，翅膀甚至明显抽动了几下。

“是的，确实如此，”他告诉她。“我在找学生。”

“但是你说过你只是在考虑这件事，”塞勒指出。

“我刚刚想完了，做出了决定，”马库斯耸耸肩。“我正在实践你一直称赞的冲动。我想教书。”

“哦，太刺激了！”塞勒说。她从墙上飞起来，绕着马库斯飞了几圈。

“你为什么这么兴奋？”马库斯好奇地问她。她有时会因为这种随机的事情而兴奋不已。“教学是一项长期的责任，不是一个下午就能完成的乐趣。一天之内你就会厌倦它。”

“当你选择一名学生时，你应该召唤我。或者两名。或者二十名，”她喋喋不休地说，仍然懒洋洋地绕着他飞。“我有一份礼物给你，或者更确切地说，你的学生。”

好家伙。

“这是件好事！”她向他保证道。“你会喜欢的。学生们……嗯，人们有时会有些挑剔，但我相信最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Celer……”他警告道。

“别争辩！直接召唤我，好吗？”她坚持道，直接落在他的腿上。尽管她体型庞大，但她却轻如羽毛。

“好吧，到时候我会召唤你。”几秒钟后，他说道。

她从他的腿上站起来，再次回到墙边原来的位置。

“马库斯，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她最终问他。

“你什么意思？”他反问她。“赫拉斯托夫尼克是一座非常漂亮的城市，而且我目前还没有任何实际义务。在这里待几天，欣赏风景，对我来说没问题。”

戈尔迪安努斯最初想为马库斯举行庆祝活动，但由于宫殿下方的裂缝一直对民众保密，很难解释庆祝马库斯的原因。因此，为他举行的宴会被勉强取消。马库斯对此感到高兴，因为他觉得这样的活动浪费时间，但他选择在首都多呆几天，享受国王的热情款待。

他还接受了国王提供的金钱奖励，但他告诉戈尔迪安努斯把钱交给普林尼和他的孤儿院。他们上次谈话时，老人提到了经济困难。

“你懂我的意思。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去外层位面呢？”塞勒问道。“如果你想要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我理解，但你一直坚持要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魔法艺术。在六层天堂中的任何一层，你都可以更轻松地做到这一点。你是想成为神吗？”

升天并不是马库斯真正的目标。他通常不是一个谦虚的人，但追求这一点似乎是纯粹的傲慢。众所周知，成为神需要的不仅仅是高超的技能、奉献精神和高地位。它需要一些……特别的东西。那是什么，马库斯不知道。有人说这是传奇事迹，有人说这是与宇宙合一的时刻，还有人说你需要得到其他神的认可，但在他看来，每个人都只是在猜测。马库斯只知道，塔斯洛亚已经有几个世纪没有出现过新的神了，所以要求一定非常高。

不过，Celer的问题很有趣。

“在这里成神容易吗？”马库斯好奇地问道。

“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塞勒尔迅速说道。“不管怎样，留下来留下一些学生是件好事。但等他们各奔东西后——”

“我会考虑的，”他打断她的话。他听过关于天外天国的相互矛盾的故事。有些故事有点令人担忧。“想成为神又有什么关系呢？”

“哦哦，头有点晕，我好像在这里呆得太久了。”塞勒夸张地摇晃着身体，“我要回梦林了，选学生的时候别忘了召唤我！”

还没等马库斯辩解说她只是想回避谈话，她就已经在一缕白烟中消失了。

他咂了咂舌头。下次他得再多问她一下。听起来很有趣。

****

几天后，他离开赫拉斯托夫尼克，去寻找他认为可以信任的少数几位有权势的人之一。他从普林尼和提图斯那里学到的东西令人鼓舞，但归根结底，他们在大海等级制度中的地位并不高。另一方面，马库斯即将拜访的人是他的同僚长老。

贝奥坦·萨姆切尔是白龙部落的现任首领，白龙部落是居住在血石山脉的一个部落联盟。他们过着艰苦的生活，被迫在这片不适合贸易或农业的土地上抵御怪物的定期袭击，但这种艰苦的生活也意味着他们与大多数人类社会相比往往异常强大。曾几何时，他们的袭击威胁着整个西部海岸线，大海学院的多名灵魂法师在与他们的战斗中丧生，但现在他们只是一个附庸部落，尽管是大海统治下最强大的部落。

贝奥坦可能是马库斯在其他长老中关系最亲密的盟友。战争期间，他救了部落首领的命，而山地部落对人命债极为重视。当马库斯的权力之争失败时，贝奥坦是少数站在他一边的人之一，即使他的候选人资格显然已经失败。他可能会对马库斯让他独自处理后果感到愤怒，但他至少会听马库斯说完，而不会把他赶出家门。

大概。

然而，马库斯遇到了一个问题——他不知道贝奥坦现在在哪里。当然，他知道贝奥坦的常住地在血石山脉的哪个地方，但不能保证他能在那里找到他。

贝奥坦总是要兼顾两件事——白龙大酋长和大海长老——这意味着他要经常往返奔波。他也喜欢旅行，仅此而已。如果马库斯去了白龙部落的领地，他很可能要等上几周甚至几个月才能回来。

尤其是马库斯怀疑贝奥坦会故意让他等得越久越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是一种诗意的惩罚。

幸运的是，马库斯有办法联系贝奥坦，而不会让大海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存在。在埃洛拉南部，靠近血石山脚下的地方，有一个与白龙氏族有关的小型雇佣兵行会。如果马库斯雇佣他们给一个名叫“NixPardus”的虚构人物送信，他们应该给贝奥坦送一封信。他们会比马库斯更清楚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马库斯去了那里并且做了同样的事情。

“感谢您的光顾，”柜台后面的女士告诉马库斯，她稍微调整了一下眼镜，并最后一次快速查看了他向她朗读的信息。“请在这里等着，我会把它交给管理部门。”

“当然了，”马库斯耸耸肩，看着她消失在身后的门里。她似乎没有理解这封信的意义或收信人是谁。要么她演技很好，要么她根本就不参与这个计划。

他环顾四周打发时间，用手指敲着面前的实木桌子。这个佣兵公会的大厅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大多数都是在向潜在客户宣传他们的成就。墙上挂着几个保存完好的怪物头颅，还有一些马库斯不认识的人的照片，但这些人可能是公会的重要成员。房间一角显眼地陈列着一套擦得锃亮的盔甲，墙上也挂着一些武器。

左边大厅里摆着一个小摊位，后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卖着各种低级药水和魔法饰品。虽然他胖了点，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但马库斯看得出他是个小能手。可能是个退役的战士。他现在正和两个不超过十六岁的小男孩争论，他们想从他那里买一瓶治疗药水。

“都办好了，”女人说着，回到了房间。“管理层同意送信了。还有什么事吗？你有兴趣接些工作吗？”

马库斯惊讶地看着她。

“你不介意外人接手你的工作？”马库斯好奇地问道。大多数佣兵公会都不介意这种事，即使外人同意与公会分成。

“有些工作已经被忽视了很长时间，”她说。“如果你同意50-50分成，我们可以合作解决这些问题。”

五五分成！这是什么骗局！？如果他们的成员一直无视这些工作，那么这些肯定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所以任何“合作”都是笑话。一个修行者到底要有多绝望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

“告诉我有哪些选择，”他告诉她。“除非我清楚自己在处理什么，否则我不会接受任何选择。”

他很好奇。

“当然，”她说道，快速打开一个抽屉，递给他一卷卷轴。

马库斯打开它开始阅读。说实话，上面列出的工作并不多——只列出了8项工作，其中两项被划掉了。在剩下的工作中，只有三项引起了马库斯的注意。

第一条是要求一支狩猎队找到并摧毁附近一个正在袭击当地社区的黄蜂巢。这很有趣，因为马库斯不知道黄蜂是如何在如此遥远的南方建立前哨站的，尤其是如此强大的前哨站。这里发生了一些非常不寻常的事情。

第二封是要求调查谢尔湖附近的情况。据说一对蓝色的四臂人形生物袭击了几个经过湖边的队伍，一名富商之子被杀。马库斯不记得有哪个种族符合这个描述，所以如果报告属实，那很可能该地区又出现了裂痕。也许值得在某个时候去看看。

最后，在卷轴的最下方，有一个来自附近村庄的孤女的请求。她的父母几个月前去了血石山脚下的森林，从此再也没有回来。现在他们几乎肯定已经死了。她希望有人能追溯他们的足迹，把他们的遗体带回来，这样他们就能得到妥善的安葬。

“这个，”他指着孤儿的请求说道，“我来做这个。”

无论如何，他都想在该地区停留一段时间。这样，他就可以一边等待，一边做点事情。

女人扶了扶眼镜，看了一眼卷轴，突然惊讶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一个？不过先生，她没有给任何报酬。她一贫如洗。她要求有人免费帮她找到父母！”

“我知道，”马库斯笑着说，“零利润我们可以平分！”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

“当她提出这个荒谬的要求时，我就知道我不应该满足她，”那位女士说。她蹲在柜台后面，开始翻抽屉。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递给他一张小纸条，上面随意画着一些粗糙的指示。“这些是她的联系方式。向黑云杉村的克里克特询问。”

“板球？”马库斯问道。

“这是她的昵称，”女人解释道。“她的真名是莉维亚，但显然大家都叫她克里克特。这样比直接叫莉维亚要容易得多。这附近住着很多叫莉维亚的人。”

“好吧，”马库斯说着，把纸条放进口袋。他转身离开。“我去找她。请确保这封信在此期间送到。”

****

离开佣兵公会之后，马库斯走了没五分钟，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奇怪的东西。

前方不远处，路边有一栋建筑，已经严重被侵蚀，已经无法想象曾经是什么建筑。建筑周围散落着几堆大石块，估计是工人们修路时堆放的碎石。

一个男人坐在最大的一块岩石堆上，从头到脚都裹着一件隐蔽的黑色斗篷，一根朴素的木棍横放在他的膝盖上。木棍的顶端被塑造成一只张开翅膀的乌鸦的形象。一只真正的乌鸦坐在男人的肩上，默默地看着走近的马库斯，没有嘎嘎叫，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除了转动头部外，没有做太多的动作。

这个人来这里做事的可能性很大，这次只是偶然相遇。马库斯可以从他身边走过，不会发生任何事情。但考虑到泰特斯之前对他所说的话，他有点怀疑。他走近那个人影，但在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乌鸦终于有了反应，对他的靠近发出了嘎嘎声，斗篷人伸出一只手，在乌鸦的脖子上划了一下。

“乌鸦神庙？”马库斯问道，语气中难掩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