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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旁边而已。”南秀板着脸逞能道,“我才没有那么胆小。”

萧安扯了扯她衣袖,“坐下吧,我不渴了。”

南秀坐在他身旁,想到坠崖前发生的事,又不安地问他:“崖上的他们应当都无事吧?”她很担心母亲和镇北侯夫人,说着眼泪又要涌出来。

“别担心。”他注视着她红红的眼睛,低低安抚道。

南秀一直在强压着恐惧,有他这一句安慰,立刻“嗯”了一声,紧挨着他坐好。不过目光依旧扫视着四周,不敢放松。

等到天彻底黑下来以后,萧安又开始发烧,人昏昏沉沉地合起眼。南秀只是想闭上眼休息片刻,却也控制不住地陷入了昏睡中,微微蜷起身体,又迷迷糊糊循着热源贴得更近。

萧安听着窸窸窣窣的响动,感受到手臂外侧贴过来的温热躯体,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他忆起方才的情形,艰难抬手,试探着极轻地碰了一下南秀的手臂,果然见她在昏睡中也痛得皱起眉,同时感觉到掌心之下不自然的弯曲。

她裙摆已经被自己撕得七零八落了,脸也脏兮兮的,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手断了也一声不吭,明明那么娇气的一个人。

萧安压抑着轻咳。

等到月上中天,侯府和南家的一众下人终于执着火把,在地动导致地形愈发复杂的崖底找到了两人的身影。在这之前萧安一直强撑着不敢昏迷,直到听见杂乱的脚步和焦急的呼喊声,在应声后心弦一松,才真的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

第101章 男二上位文中的女配四

二人被从崖底救回来以后, 宫里特地命太医来为他们诊伤疗养。南秀运气好,只是折了一条手臂, 其余全是外伤,萧安却断了好几根骨头,头上的伤也很严重,以致于一连昏迷了多日才醒来。

今日天朗气清,万里无云,云敬明显感到殿下心情尚佳。

有小厮打听到前院的动静,大胆揣测了世子的心思, 急冲冲跑回院子里禀报:“殿下, 穆姑娘来府上了!”

话音落地,那小厮斗胆抬眼, 见世子侧颜沉静,并未给出什么反应,正在踌躇忐忑间, 侍从云敬小心地掀起眼皮看了看萧安, 摆摆手, 叫他赶紧退下了。

屋子里格外安静。

因为连日昏睡,萧安清减了许多,脸上结痂的几道伤痕异常醒目。他肩头披着外衣,手中握书看得仔细。

云敬察言观色,谨慎问道:“您不去前厅瞧瞧么?”

萧安还是没有理会。

云敬噤了声, 但心里觉得很奇怪。自从殿下醒来, 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却又说不出具体有哪里不同。

夫人向来是不大喜欢穆姑娘的, 若殿下不出现,穆家人定会被随意打发走。不过如今又确实应当避嫌, 毕竟穆姑娘与辰王早晚会成婚的。

殿下不作理会,恐怕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穆家的马车在镇北侯府门前不过停了一盏茶的工夫,便又打道回府了。

此次拜访莫说见上萧安一面,就连带来的伤药补品都又原封不动地装回了车,被这样随意打发走了,任谁都会觉得难堪。

坐进车内的迎儿悻悻道:“那老虔婆定是欺负咱们穆家门第不及侯府,往日一见南姑娘分明谄媚得很,偏生对姑娘您冷着脸,话也说得不中听,实在可气!”

穆令月不赞同地喝止她:“胡言乱语什么,顾嬷嬷是萧安的乳母,连他都敬重着,你又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尖酸刻薄的话?”

迎儿被骤然变脸的穆令月吓得眼圈泛红,姑娘从不这样疾言厉色对她,立马瘪瘪嘴,不敢再继续抱怨了。

穆令月知道侯府的人向来不喜欢自己,顾嬷嬷代表的正是镇北侯夫人对自己的态度。

萧安十六岁那年为她出头,下手失了轻重险些打残宋老将军的外孙,而宋老将军是镇北侯的恩师,两家因此事再无往来,令镇北侯夫妇愧疚不已,待她也就再没有好脸色了。

如今要想改变他们的看法,倒是件棘手事。

她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地对迎儿说:“过去许多事,是我做得不够好,侯府的人难免对我有成见。”

听到姑娘如此妄自菲薄,迎儿咬咬唇,微带不忿道:“难道不喜欢世子也是错么?您从始至终便只喜欢辰王殿下,世子他怎么想怎么做,也不是您做得了主的。”

“是我后悔了,现如今才醒悟,辰王远不及萧安。”穆令月认真道。

她毫不避讳地贬损辰王,令迎儿惊讶不已,半晌后才结结巴巴道:“您、您后悔了?”

又呆呆说着:“可您与辰王已经定了亲呀!”

穆令月用低低的,只有自己听得清的声音道:“都怪我识人不清,上辈子才受尽苦楚。”她摊开手掌,这双手骨节细润,十指如葱,手心的肌肤细腻白嫩,不再是前世饱经磋磨骨瘦如柴的丑陋样子。

她攥起拳,保养得宜的指甲几乎要刺进掌心。

迎儿还在旁边自顾自发着愁:“还有南姑娘,她可是非世子不嫁的。”姑娘一直帮着南姑娘,想撮合她与萧侯世子,这下又该如何与南姑娘解释……

而且几月前为促成这段姻缘,南姑娘也是出了力的。南姑娘听了她们姑娘的话,帮姑娘伪装成马儿发狂,引辰王来救。如今婚事终于尘埃落定,姑娘为何又突然反悔了?

穆令月轻叹:“过去我强要撮合他们二人,实在是误人误己。”

前世她病痛缠身被困外宅,李心颜鸠占鹊巢,住进王府风风光光做了侧妃。辰王府对外宣称她疯癫伤人,患了狂症,娘家也任她自生自灭,只敷衍地派下人送过两回药。

萧安和南秀来宅子里探望她,想帮她离开,可她心灰意冷只一心求死。

死前的一段时日,南秀陪她同住在宅子里,晨起替她梳发,耐心哄她用饭。她问过南秀,萧安待她好不好,她却没有正面回答。

穆令月深知南秀所求的夫妻之情是义无反顾、两心相许。与萧安的相敬如宾,或许……也并非完美。

而在同一时刻,南秀顺着掀起的车帘正巧看到穆家的马车驶离。两人前脚打后脚,侯府送行的下人都还没来得及关上大门。

待南秀入府,镇北侯夫人一改面对穆令月时的冷淡客套,笑得眉眼弯弯,又催促下人快去请萧安出来。

南秀摘下帷帽乖巧地任镇北侯夫人细细端详,仔细养了大半个月,面上只剩些浅浅的红痕,气色也不错,几乎不见消瘦。

镇北侯夫人连说了几个“好”,又爱怜地摸摸她额头。

前几天南家已经送来了不少名贵药材,今日南秀又带过来新一批奇珍补品。听说萧安终于醒了,她悬起来的心也总算能彻底放下了。

坐下刚说了几句话,萧安就出现了。因为腿骨的伤十分严重,他还坐着轮椅,由侍从在后面推着。

南秀以为他是为了见令月才会来得这么快,心里想着:真是不巧,你们两人错过了,只剩下我一个讨嫌的了。而顾嬷嬷神色镇静,在一旁先一步提及穆令月道:“穆姑娘得知殿下并无大碍,又说家中有事,已经先告辞了。”

萧安颌首,并没有说什么。

南秀觉得诧异。她还没忘他为了令月冷脸斥责自己恶毒的事。

错过了心上人的探望,怎么也不见他露出遗憾懊恼的神色?

此刻的萧安只顾仔细瞧着南秀的伤处。见她左臂吊在胸前,出乎在场人意料,主动问道:“还疼么?”语气关切自然。

南秀见他额上还层层叠叠缠绕着纱布,玩笑道:“你不会因为磕到了脑袋,失忆了吧?”

她看过许多话本子,有个书中故事讲一男子在外游历时不慎跌落山崖,虽然性命无虞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就连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都不记得了。

“我没有失忆。”萧安失笑,“你无事就好。”

别说南秀不适应,这下连镇北侯夫人和顾嬷嬷都暗自惊讶起来。萧安几度上战场,这几年间性子变闷了不少,怎么受伤醒来反倒开了窍,突然知道关心人了?

萧安袖中的手轻轻蜷了蜷,迎上南秀懵懂的眼神,心口跳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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