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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句话,沈相川继续不言不语地望着她,看得她有些发毛,只好主动追问:“你给我看‘浮光掠影’做什么?”

沈相川很想替她拢好肩头披的衣裳,袖中指尖动了动,最终只是缓缓攥住了,道:“等你身体养好了,再将剑招重新试一遍。”

南秀惊住了。

她不是已经被他扫地出门了吗?怎么又突然跑来要帮她消化剑招。

说起剑招她还有几分心虚,毕竟那都是从他身上剽窃来的,自然生疏,诛杀龙妖的功劳也该独属他一人。如今她借梦境窥得先机,倒是分了一杯羹。

“这就不必了吧……”

“为何?”

看他一脸认真,南秀弯弯眉眼,逃避道:“师叔的好意我心领了,剑招我自己琢磨便好。我又有点累了,先回房了,您自便。”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回房,又将门砰地一声合上了。

吃了闭门羹的沈相川眉宇间浮起疑惑。

他是说错话了么?

南秀醉心修炼,他以为自己这么说会令她开心些。

脑海中两道声音又在拉扯,一个真心实意想助南秀提升修为,另一个却嘲笑他已分明经对南秀生了情,指点她也不过是满足自己私欲的幌子罢了。

他瞬间沉默下来。闭关半途而废,是否心魔更加不受控制了?

沈长英在黑夜中慢慢走着,身后紧追着一只萤火灯。寻常小法术做不到贴身跟随,南秀是取了自己的一缕神思附在其上,让它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

他停下脚步,展开手,不足半个手掌大小的萤火灯便轻飘飘地落进他掌心,努力释放着残存的最后一点温暖。南秀留在寒山峰的那些天做了许多千奇百怪的灯,可惜上面附着的灵力又将散了。

等这一夜过去,清晨时分他有所感应,再次抬头望向悬浮半空陪伴他看书的萤火灯。

最后一丝灵力彻底散尽,萤火灯顷刻变作灰扑扑的死物,栽倒在他手边,发出极轻的一声响。

可惜了。他心道。

身边最后一件有点生机的东西也消失了。

然而下一刻,殿门却忽然被敲响了。

南秀清脆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长英师叔,我来了!”

其实南秀站在门外,是有些忐忑地等着沈长英开门的。随着紧闭的门扉开启,如愿见到他,她立刻解释道:“今早突然下雪了,天有异象,应为不详。我应师父之命,来此处护卫长英师叔周全。”

正值春末,早应该转暖了,这一日却忽然下起了大雪。

簌簌大雪飘落,她立在风雪中眼巴巴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尴尬地笑了笑,复而正色道:“我之前上山的目的确实是想请您助我修习。但当年您力挽狂澜,救众生于危难,于我来说是天大的恩情,总不能在您身上讨不到好处就撂挑子走人吧,那我也太忘恩负义了。”

沈长英道:“你倒是坦诚。”

南秀心头一松,笑得眼睛亮晶晶的,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每日还能再过来吗?”

紧接着又说:“您没拒绝,我就当您同意了。”

沈长英垂眼,“先进来吧。”

外面冰天雪地,大殿内同样又空旷又冰冷。南秀掏出一颗硕大的火红色保温珠端端正正摆放在他桌边,见沈长英看过来,她说:“我怕冷。”

沈长英眼底浮起笑意:“我也并非半点修为都没有,御寒倒是足够。”

“……”

南秀嘴硬道:“我是真的怕冷。”

沈长英识趣地转移话题,“这珠子是龙体内的?”

长英师叔果真是见多识广的厉害人物。南秀说:“前几日我们诛杀了一只龙妖,奇怪的是他体内的东西却没有沾染妖气,我便将这珠子讨来了。”

提到杀龙妖,南秀有一肚子的话讲,期间沈长英一直在耐心地听,偶尔插话,也只是三五个字。

说了大半天后南秀才清醒:“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她怎么好像变成了话唠。

沈长英摇摇头:“你很厉害,也很聪明。”

这句夸奖南秀受之有愧,轻声道:“要是我能更厉害一点就好了。”

她也想变成一个很强大的人,能护想护之人,也能护天下苍生。

沈长英沉吟片刻:“你平日可以在后面的月心台练功,那里灵气充沛,或许可以事半功倍。”

这日之后,在寒山峰轮值的弟子忽然发现他们连山门都进不去了,一道法阵直接笼住了整座山。

闻讯赶来的宋明山一触便知,这是师弟长英自己下了禁制。后来问起他,他只说是嫌人吵闹,无须再安排什么守卫了。

徒弟南秀倒是出入自由。宋明山看得目瞪口呆。

第95章 师徒文炮灰女配十三

南秀每日除了在月心台练剑, 还可以在殿内随意翻看沈长英的诸多藏书,两人经常隔着一面书架各自读书。

有时候书里的内容太深奥了她看不懂, 只要提问,他也会放下手中的书细致解答。

一次答完后,又听她乖巧道谢,礼貌得不得了,沈长英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不必总是尊称‘您’,平日直呼我姓名便可。”

南秀心想, 两人年龄上确实是差了好几岁, 不过他沉睡了十多年,其实记忆还停留在当初不足弱冠的年纪呢, 应当是觉得自己把他叫老了吧。便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她如愿解了惑,刚准备回到原位,沈长英再次出声拦下她:“不是怕冷么?”

他看了眼桌上放着的保温珠, “坐到这边来吧。”

“啊?”南秀愣住。

他又神色如常地继续道, “而且你总要拿书来问我, 跑来跑去,不嫌累么?”

“好、好啊。”他这边临窗,风景正好,光线也足,这等好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于是她就像小松鼠搬家一样, 把从住处带过来的靠枕、软垫、贪嘴时吃的果子糕点都搬到了他桌边。两人隔桌对坐, 他看书时正襟危坐, 她则懒洋洋的, 也没有因为二人对比鲜明而有半分的不好意思。

两人照常各自看书,但气氛又隐约有所不同了, 沈长英握在手中的书好半天都没能翻过一页。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保温珠不断散发着暖意,令南秀有些昏昏欲睡。她一直都是清早上山,黄昏时再下山,这一日眼见着太阳西沉,正欲起身道别,沈长英却不让她走了。

她自然奇怪:“为什么?”

谁料他认真思考后,看了眼窗外:“天有异象,我害怕。”

南秀满脸怀疑:“你……害怕?”

沈长英却一本正经点点头,道:“所以留下吧。”

纵然疑惑,南秀还是同意了,反正这院子里屋子不少,自然不缺她住的地方。现如今与他共处一室已经十分习惯了,只是入夜后仍坐在一处,倒是头一回。

暮色四合,院子里的萤火灯逐次亮起,连夜空都照亮了。

南秀以手支起侧脸,近旁的窗大敞着,飘雪尽数被法术挡在殿外。她望着外面纷飞的落雪发呆,十几年前妖神被封印也是在一场经久不停的大雪中,看着此刻的异相,心底隐约觉得或许与妖神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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