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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留下后反而一时间没了困意,等她看书看累了又去找来纸笔,趴在桌上写写画画。

沈长英取书回来时路过她身后,而她正在画符,听到响动声后反应不小,慌忙抬起胳膊遮挡。即便他没想过偷看,见她这幅反应过度的样子也要好奇了:“怎么了?”

南秀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地说:“我在画符,只是一向画得很丑,师父总说我这叫鬼画符。”所以才不想被他看到。

她这么说了,沈长英反而道:“再画一张我看看。”

南秀听着他严肃的语气,还以为要得他指点一二,这才又端正态度重画了一张。

哪成想他仔细看了看,而后笑着低语:“确实鬼画符。”

南秀刚要反驳,他却很快收敛了笑意,道:“不过符纸这东西,难道不是能用就行吗。”

她小时候也是这么和师父说的!当时师父还骂她诡辩,今日可算被她遇到知音了,于是朝他露出大大的笑容,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二日风雪更盛,宋明山冒雪来到寒山峰,神情沉肃,一见到南秀,便要她即刻下山替自己取些东西回来。

而沈长英立在门边,忽然对南秀说想尝尝许久没碰过的白糖糕和花雕酒。

南秀心中没由来地惴惴不安起来,但还是依命下了山。

一路上她有意加快了脚程,取到师父交代的东西后又马不停蹄去买了白糖糕,却迟迟找不到花雕酒,连酒坊老板都没有听说过这东西,她只好又换了几家去询问。

问过了三家酒坊,最后一家还未等出门,一农妇打扮的老妇人倚靠在门边朝她招招手,问道:“姑娘,你是要找花雕酒么?”

南秀点点头。

老妇人极面善,周身气息混杂,一眼看过去只是普通上了年纪的凡人,和蔼地笑着对她说:“随我来吧。”

这位老妇人步履蹒跚,走得很慢,南秀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催促,落后两步跟她身后。走出几步,又再问了一遍:“您真的能带我找到花雕酒吗?”

老妇人却不答,只管闷头向前走。南秀更觉得奇怪,将手搭上老妇人佝偻肩头的一刹那,触感令她瞬间警觉地皱起眉:“傀儡人?”

傀儡人从不伤人,只是一捆一击即散的稻草,小时候师弟师妹常拿这东西来互相戏弄。她猛地转头望向远处千灵山的方向,视线所及处黑云压山,立刻感觉到不妙,果断甩开傀儡人往回跑。

一路疾行,等她赶回寒山峰时只见大殿门扉紧闭,几位长老和沈相川都在此处与一只黑袍妖激烈缠斗,而师父和沈长英却不见踪影。

妖怪黑袍裹身,露在外面的一张尖细脸白得像鬼一样,侧脸及下颌生满青色的坚硬鳞片,长老们与沈相川联手,竟然只将将与他打个平手。南秀顾不得多想,立刻拔剑加入。

黑袍妖却像认识她,深深看了她一眼,轻蔑笑着说:“他在里面做缩头乌龟,却放任你们在外送死,这么拼命护着一个废人,值得吗?”

南秀手中的长剑直刺他面门,嫌恶道:“你这种小喽啰,还无须我师叔出手。”

黑袍妖面露不屑,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沈长英已经封了你龙力,就凭你?”

南秀没能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也懒得细想,只知道他是瞧不起自己,一字一顿咬牙道:“就、凭、我。”

她这些时日有无进步,就看此刻了。

多了南秀的助力,长老们得以缓过一口气,合力拖住黑袍妖。而这妖善察人心,与几位长老更像旧相识,句句戳人肺腑,却没想到当真低估了南秀的能耐,勉强抵挡住她角度刁钻又力道极强的一剑,还是不慎被锐利的剑风划破了鼻子,手腕也几乎被震断。

他凶相毕现,浑浊的眼球转了转,异常狰狞:“你这臭丫头心可真够毒,剑剑往我脸上划。”

另一侧的沈相川同样也是剑剑狠厉,步步紧逼,黑袍妖在围攻下慢慢失了从容,又不死心地见缝插针道,“你钟情于沈相川,只可惜他对你无情无义啊,为了他的好徒儿重伤了你,我都替你难过。”

沈相川看了南秀一眼。

他握着剑的手更加用力几分,眉宇间掠过戾气,杀意浮现在原本平静无波的眼中。

“他为冯小满当众伤你心脉,令你在师弟师妹面前丢脸,心脉的伤养了要有大半年吧?一定很疼。”

“你从小就喜欢得要死要活的人,对你只有厌恶。”

南秀却一脸不在乎,也没时间考虑这妖怪是从何处得知的,找准时机将符文一掌击在他面上,堵住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又默念法诀,步法瞬间变换,趁着他被沈相川牵制暴露出弱点,催动功法,操控佩剑径直刺向他,长剑旋转着深深贯入它体内。

黑袍妖吃痛,惊觉南秀这明显是打红了眼,越战越强了,果断化形遁逃。

南秀这才认出这妖竟是曾用幻境骗了自己的痨兽。怪不得它会用沈相川来刺她,只可惜她早已经看开了,并不在乎被沈相川厌恶。

第96章 师徒文炮灰女配十四

待殿外打斗声一止, 殿内沉默许久的宋明山忽然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沈长英,问道:“前几日你封印了南秀体内龙妖的力量, 是怕被我看出来?”

沈长英未作答。

宋明山却瞬间明了。沈长英这分明是不想说假话,索性不答,便已经是对自己有所回应。

宋明山心境复杂至极。

他倾心教导南秀多年,当然不忍见她遭此劫难。可如今妖神将出,实在不得不强迫自己硬起心肠,毕竟为封印妖神已经牺牲了太多人,如果因一时不忍酿成大祸, 他们就是千古罪人, 万死难赎罪责。

两人间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宋明山想了又想,还是疲惫地低声道:“你我都清楚, 妖神一直在等候龙妖献祭。”说到这儿他咬咬牙,话里隐约有了森然杀意,“若南秀不受控, 后果不堪设想。”

再抬眼时他已是满眼沉痛, 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牢牢注视着沈长英,似乎是在无声逼迫他做出选择。沈长英这才开了口,但面上并不见任何愧色或是执拗,只平和道:“南秀善良,又心系苍生, 怎会被龙妖的力量操纵。”

然而沈长英的这番话在宋明山听来更像是被私心左右了。南秀本性善良他当然再清楚不过, 但谁又能保证她一个如此年轻稚嫩的修士能抵御住妖神的影响, 始终心智坚定?若是由他来做决定, 只要有一丝一毫隐患,都应当斩草除根, 哪怕是亲手教导的徒弟也是一样的。

即便说他太过绝情,也理应作此选择。仙山既立于世间,护的便是黎民苍生,世间有难,修士们便要舍生忘死,实在不该为小情小爱所困囿。

“龙妖的力量何其庞大,哪里是南秀一个小丫头能掌控得了的?等到她与龙妖彻底相融,便是后悔想再去阻拦也晚了!”说到这儿宋明山的语气更重了三分,眉间紧锁,几乎是在诛心了,“有没有私心你自己清楚。你与她接触不过数日,难道就要为了护住她一人,置万千生灵于不顾?”

见沈长英仍不说话,以为他是被自己言中了心思,宋明山又板起脸道:“你别忘了自己的责任。”

沈长英默然片刻后答:“自然不会忘。”

他面色沉静如水,宋明山却心知他正在承受着怎样常人难以承受的巨大痛苦。他活到现在,不过是一具承载其父沈息力量的容器,只待时机成熟,为苍生献身。

而这时机,便就是此刻了。

宋明山到底还是不忍再继续斥责他,虽仍不赞同他的做法,却也收声不言了。

门外的南秀等人打跑了痨兽,院中肃杀的气氛也随即一扫而空。她看了眼被勾破的袖口,再抬起头时,正撞上沈相川难辨情绪的视线。

正是最放松警惕的时刻,她不由朝他露出了一点笑容,只是那笑容还不等完全展开,却猛然感到身体一僵,一股并不陌生的力量瞬间包裹住了她——

等反应过来后,她在心底惊道:灭崇铃阵?

而正如她所料,下一刻无数红线凭空浮现,拦住了四面的去路,杂乱的铃音大作,尖锐得简直像是万千根细针生生钻进脑子里一样,令她灵台一震,冷汗顷刻间浮满额头。

对此她当然是异常震惊的。因为铜铃既响,就意味着她体内藏有妖邪,之前师父分明为她开启过一次灭崇铃阵,彼时全无动静,怎么这一回却不同了?

南秀茫然地看了看困住自己的阵法,又疑惑不解地望向面前启阵的人。

“沈相川,你这是——”

不过眼见沈相川作此举动,几位长老显然并不意外,一个个冷沉着脸,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却也不像是对她嫌恶,面色皆格外复杂。

沈相川隔阵望了她一眼,又垂眸道:“兄长虽为你封住了体内龙妖的力量,可如今异动频出,千灵山上下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先将你留在此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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