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破镜（1 / 2）
既知真武者的蜕变真相，宁遥便放弃频繁赌战。破真武境的本质并不在磨砺，而在探索生命本质的改变。
“滋……”宁遥独坐于朝闻殿中，这是他第一次使用朝闻殿权限，过往的修炼，于他而言，甚至都不必至此。
此刻的朝闻殿，已不是当初他们刚来的模样，而是分为了无数大小殿室，供不同武者使用。宁遥到时，见到有人进出。
此刻的宁遥，静坐于此，心神沉入源境。
朝闻殿有两个功用，其一，这里可以将功法演绎，助武者参悟；其二，此间静谧无比，又有阵法加持，可让参悟者更专注的沉浸修炼。
源境中，宁遥环顾四周，青金晶体被十条黑色锁链缠绕，弥漫的源气有些已经凝成水珠，从周遭的石壁上滴落，溶进店面的金色液体中。
他走近那块承载源晶的血色巨石，缓身盘腿坐于其上，渐渐地闭上了双眼。
以往，宁愿只知道不断的为灵魂和肉体填充滋补，持续的砥砺身魂。所以他不断的食用珍宝，不断的战斗。
但还从没有过哪怕一次，仔细的了解过这具躯体，深入的剖析过这副灵魂。
每次至宝被服用，金气就会瞬间将其炼化，补给身魂。但，补给的如何。如何补给所谓，宁遥并没有去了解过。
此刻的他，心沉似海，意识凝结，开始了周身的遨游。
随着珍宝的服用，肉体的强大是显而易见的，宁遥感知到那些至宝被转化的能量，时时刻刻发挥着效能，浸染着这具躯体的骨骼血肉。
他仔细的观察着身躯的一处，意识不断的集中，看得愈加仔细，散发着淡淡光芒的血肉，在意识中逐渐清晰，明显，放大。
“滋……没什么问题，对能量的吸收非常充分，肉身被滋养的很好。”宁遥紧盯了良久，发现能量彻底的浸润在每一处血肉中，几乎彻底融合。而在能量的浸润下，血肉明显壮硕的多，完全看不出什么问题。
“储强和石碌所说的真武之躯，到底会有什么不同？”，宁遥没见过真武之躯，也不可能有真武者供他研究，他只能闭关，自己探索。
他又将意识集中到灵魂中，透过大阵，视线不断专注，逐渐深入，直至看到灵魂中依次相连的细细颗粒。这和宁遥的认知差不多，灵魂是由无数的细小颗粒和虹膜连接叠加而成。
几乎和肉身一样，经过滋养，颗粒更加饱满圆润，虹膜更加厚实，散发着淡淡荧光。
宁遥撇撇嘴，他实在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处。
人无法走出尚未勘破的囚笼，一个声音在意识深处泛起。
是的，就是这般道理。自己从来没见过真武之躯，自然不知此身之陋。
“没见过，那便只能自己探索。”他分离出一块血肉和一缕残魂，细细观察。肉身中，每个最小的粒子如同沙粒般紧密相连，珍宝能量填充着每个粒子周围的缝隙，也渗进每个粒子之中。粒子壮硕强健，蓬勃鼓胀。
“难道是形状的原因？”宁遥心中沉吟，会不会是因为如今的最小粒子都是圆形，导致在施加力量时，内部会产生对力量的损耗，最终致使发出的力大打折扣。
“如果全部变成方形……”宁遥开始动手尝试，调动周身力量开始挤压这块血肉，但立刻发现自己做不到。因为这种力量的精度要求太高，太细微，不是一块肉体对另一块肉体施加的压力，而是一种同时对最小粒子施加的，使其改变形状的压力。
尝试了几次，宁遥发现只有毫无作用，这块血肉倒是真的变成了方形。
“如果加入灵魂的力量呢？”宁遥思考，可又有一个新的问题涌现：“灵魂是如何对肉体施加影响的？灵魂的力量是怎么来的？”
“滋……”真是越想问题越多，他苦笑。平时不深思这些问题，只知道一通狂补滥用。如今面对破镜之困，方才懂得静下心来细细琢磨。须臾，他摆脱杂念，“方法总比问题多！”抖擞精神，彻底沉浸在对肉体和灵魂本质的探索中。
烨阳凰天门内有一个十分特别的存在，名为万真堂。顾名思义，是专门研究一切存在本质的一个非常隐僻的小门，其中有上千人规模。平时总是抱着一堆千奇百怪的东西，敲敲打打，焚烧水浸，不知所为。天长日久，在烨阳凰天两门内的一众武者眼中，成了不务正业的怪人聚集地。但这群人完全不理世事，还颇为乐在其中。
此刻，宁遥心中忽然嗤笑，他觉得自己有滑向此门的迹象。
万妖林出口，青玄站在这里。
三五息工夫，一个身影，持剑，从林中走出。
“星兵，你又何苦。”青玄看着来人，叹了口气，说道。
“勘破迷途，便有前路。”这人并不停留，与青玄擦肩而过。
青玄无奈的摇了摇头，拿出玉简道：“万妖林真妖尽空，速速补齐”。
之后，身影消失。
对于烨凰两门绝大多数武者及真武者而言，烨阳殿，都是无比神秘的存在，终他们一生，都无缘踏足。
宁遥被赋予了机会，但同样被告知，无门内旨意，不得擅入。
三五身影聚集此间，他们的神色并不轻松。
“天昱兄，战事竟紧急至此，实是出乎我二人意料。”，白衣男子言道。
“烨阳，妖族此番大举进犯，犯我边境。前线同道死伤惨重，正在竭力支撑。若无援兵，妖族破我城关已在朝夕。”坐在正中名为天昱的赤衣男子言辞颇为急切。
“斩妖除魔，自为我道本分，可六万真武者之数，实在巨大，烨凰两门，也抽调不出。更何况我烨凰洲亦有边防需要巩固，这忙，怕是难帮。”黑衣男子插话道。
白衣为烨阳，黑衣为凰天。
“凰天，摩耶边境存亡危急，人族大义当前，你烨凰岂能退缩？！”名天昱者起身，声色俱厉。
“天昱，摩耶边境是人族大义，我烨凰洲边关便不是人族大义了？”黑衣凰天折扇轻摇。
“你！”天昱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哼了一声，拂袖而去。烨阳凰天看着对方消失的身影，并未起身。
“凰天，摩耶前线告急，纵然门内凑不出六万真武，也不至于一口拒绝。”烨阳神情不解的看着凰天。
“兄长，非我不念人族道义，只是今番上尊陷落迷境，脱出无日，你我二人守住山门是为第一要务。这天昱张口便要你我之中一人与他同去战场，烨凰洲身临族战边线，若之后强敌临门，是该若何？”凰天的回答切中现实，令烨阳无话可说。
宁遥仿佛一个偷窥的恶贼一般，将身魂的最小粒子和组织查看了个遍，不断凝练自己的力道，使其更加锋锐和精细，能够改变粒子的形状。
此时的他早已离开朝闻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彻底闭关。原因是朝闻殿一次机会最多停留一天，按照自己这么研究下去，二十次机会很快就会耗完，实在不值得。既然不是参悟功法，那在哪里都一样。
最初的他目标是整块血肉，后来发现太过托大，便具体到一处极细微的局部，而后发现还是不可，便再具体……直至，聚焦于一个粒子。
终于，第十天，满脸汗水，周身已经彻底湿透的宁遥看到，魂与力融合的锋刃，第一次触碰到了粒子。
“啵”，太过粗鲁用力过猛一般，粒子顷刻粉碎。
“滋……”宁遥一阵叹息，而后再来。
第十二天，五百多次的尝试后，更加尖锐的锋刃，在更加灵敏的力度操作下，再次停留在一颗粒子上，这次后者没有破。
然后，第二把锋刃也至于其上，“啵”，又破了。
“我就不信了！再来！”宁遥咬咬牙，继续尝试。
按照他的构想，既然是质变，自然应该是从最深处开始的，那么干脆，就找到最细微的组成部分，洞察其本质，尝试自己动手改变，从而达到自我突破！
这是一个大胆到疯狂的想法。
第十八天，他剖开了第一粒粒子，但灵觉太过粗糙，丝毫感知不到其内部的构成。无奈，他尝试了各种办法，终于最后还是在源晶气不断地补充和提纯下，灵觉感知能力又得到了增强。以前只是看得远，现在是看的清。
在不断的尝试，遇到问题，寻找办法，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他对自己的了解也越来越深，疑问也越来越多。例如自己的灵魂到底还有多少能够被挖掘的潜力，例如源晶到底是什么存在，为何能够辅助自己的灵魂？
暂且搁置，研究真武之躯为最优先。
第二十五天，微粒的内部组成彻底清晰的暴露在自己的感知里。花世界，叶菩提，微粒之中，竟然还有微粒，其中央是一颗最大的存在，四周各有一颗小的，彼此之间，有无比细小的丝线相连。
“这，这是……”宁遥不断将自己的灵觉渗入五颗更加细小的微粒中，但无比艰难。他能感到，这最小的微粒，仿佛密度极高的金属一般，与之相比，大微粒就好似海绵，灵觉渗入轻松无比。
宁遥心中有种感觉，储强和石碌所说的本质蜕变，应该就是从这最小的五颗微粒而起的，他能够看到被剖开的几颗大微粒中，珍宝所转化的能量还未彻底渗透到这最核心的位置。
他冥冥中有感，当所有的珍宝物质彻底浸透五颗最核心的微粒时，这些核心就如同得到滋润的种子一般，如同大微粒似得蓬勃鼓胀，之后便是所谓生命本质的蜕变。
一定是这样的，宁遥感觉前路光明。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寻找一条灵觉彻底渗透五颗微粒的路，之后将能量直接引进核心微粒中，做一番验证。
当然是在这肉块中验证，不可能直接以自己的肉身做实验，那可是在玩命。
如同水流浸润砖石一般，这个过程无比缓慢持久，此刻的宁遥，内心忽然升起一个念头，多亏了当年窟野河洞窟中三色雾气的持续折磨和那段行程漫长的孤独，不然此刻自己绝难有这番心境。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凡事都有它的另一面。
灵觉渗透的，不仅仅是这五颗核心，还有大微粒中的一切。逐渐的，一幅大微粒内剖图在宁遥感知中完整呈现。
“奇妙，生命的本质，竟是如此，精巧万分，却又磅礴无比。”在看透的那一刻，宁遥的灵觉中传来一阵欢愉。
但五颗微粒，还在细细缠磨，宁遥感觉自己是在推着豆腐前行，不敢不用力，又不敢太用力。
破碎了三百多个粒子之后，第三十九天，第一次，他成功了。
种子和土壤，这就是宁遥洞彻核心粒子之后，脑海中蹦出的两个词语。
最中央的核心粒子，是种子；四周的四颗小粒子，是供养其生长的土壤。而大粒子内的一切，是生命栖息于此的完美温床。
不仅勘破了彼此关系，宁遥还感知到了关键一点：每个核心粒子，都有一扇门。
当然，门这个称呼，只是宁遥自己设定的代称，实际上，这是一处直达核心粒子最中心处的孔洞，仿佛天然是为了粒子的繁衍而留下的生之通道。
而能量，也尽可由此处直达核心中央。而且，事半功倍。
天地伟大，造物神奇！
宁遥不禁感叹。
此时，宁遥入门烨阳，已过了四个月。
他又开始着手研究灵魂的粒子，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在某种程度上，算是驾轻就熟。十天渗透粒子，却让宁遥大呼惊奇。
反的，竟然与肉身粒子是反的！
同样是五颗粒子，同样是中央一颗周围四颗，但这次却完全不同。中央一颗是空的，周围四颗是实的。
中央一颗是土壤，周围四颗，尽是种子。
“这……”宁遥有些迷惑了。
若要生命质变，破境真武，只有肉体质变，显然是不完善的。
“肉体粒子一颗种子四颗土壤，灵魂粒子一颗土壤四颗种子……轰！”一根隐隐的丝线被触动，仿佛触摸到了一扇门，宁遥感知自己找到了其中的关键：灵魂与肉体的关系。
这一块肉体和这一缕残魂不能用，需要回归自身。
他于身内寻找一处，他要验证一个想法。依例剖开肉身粒子，灵觉渗透，之后，他集中所有精力一般，朝肉身核心粒子看去，在“门”的正后方，隐隐约约的，有一根细细的丝线，绵延无尽，连接远方。
宁遥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次无比专注和漫长的旅程。他定了定神，灵觉跟随着丝线的延伸，发散了出去。
六天六夜，折返旅程，宁遥心神振奋，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其实，若以宁遥以前的灵觉查看，会认为灵魂与肉体是紧密渗透交融的。但今日，他将灵觉修炼到无比锋锐的地步，才发现，这“交融渗透”中，却横亘着难以跨越的巨大沟壑。
终于明白，灵魂是如何作用于肉体；也彻底清楚，肉体是如何沟通灵魂。
肉体的核心粒子连接着灵魂的核心土壤，反之，灵魂的核心粒子连接着肉体的核心土壤。
肉体的疼痛，通过中央粒子的丝线传递给灵魂的中央粒子；而反之，灵魂的指令，通过丝线传递给肉体的粒子。
如此清晰，如此明了。
定源知踪，明根知法，在确定这一切后，宁遥决定尝试自行突破至真武境。
取了三块血肉和三缕残魂，分三组进行尝试。
第一组自肉身粒子注入能量使其通往灵魂。
第二组反之，第三组双管齐下。
小心翼翼的尝试，细致入微的观察，终于六天之后，他的尝试有了结果，前两组肉身灵魂的质量的虽然远超实验前，但第三组的改变简直翻天覆地，是彻彻底底的改变。他仔细对比，发现前两组都是粒子的强大而已；而第三组，肉体粒子的中央核心种子与灵魂中央核心土壤，尽数结合在了肉体之中；灵魂之中的四颗种子与肉体之中的四颗土壤，尽数结合在了灵魂之中。
生命本质的改变。
感受着第三组肉体和灵魂的强度，简直比取下之时高了十几倍！
心中的狂喜难以抑制，之前和石碌的交手中，他能感到对方的身体强度大概在自己的二十倍上下。但石碌也坦言自己只用了不到一成实力。石碌已经在战场厮杀将近十年。而自己仅仅是刚刚转变，强度便高了十几倍！
“接下来便是将能量尽数注入灵魂和肉体的粒子中！”宁遥心喜悦，不顾疲惫，起身准备去趟圣宝山，购买更多至宝，完成更强大的转变。
“等等，能量……的本质是什么？”想到这个问题，宁遥又坐下了。仿佛上瘾一般，他灵光乍现：“反正如今锋刃在握，何不彻底剖析清楚？！”
简单用过膳食，彻底睡眠一次之后，他再次陷入了深深的研究之中。
风云阁，天下客酒楼，凛安，古寺罗，楚凌等人齐聚于此。
“这宁遥，若不是侍者言之凿凿，我都以为他已经死在屋中了。”古寺罗一如既往的口无遮拦，引得几人哄笑。
“他心念至亲，自然修炼勤苦。”楚凌笑道。
“当初差距就大，如今他这么疯魔的修炼下去，我们和他之间的差距，岂不是越拉越大？”蒙苍脑袋搁在桌上，哀叹着。
“嗐，不用计较，没听真武者说嘛，真武之下，尽皆蝼蚁，他修炼的再快，也只是在这条下之下忙活罢了。难道还凭自身破真武境吗？”凛安说罢，将眼前美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