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1(1 / 2)

项家的夜晚,在法善三天前对项大娘说出口,他愿意在项家人忙碌时,帮忙照顾项平后,当项芹日夜赶工累瘫,项群忙着要在过年钱算好当铺盈余时,项大叔心肌的老毛病发作,让项大娘无法分身的今晚,得以光明正大地进入项平的房间。

先前只要项大娘想稍微轻松一点,要请法善来看顾项平时,项芹是二话不说地主动揽下看护工作。

之前不同于熟悉的家人的脚步声,让项平睁开眼,看着自门前走进的人影,笑着说:“是你……我还以为你不在这儿了呢。”

法善在床沿坐下,轻抚着项平的脸。

“好些了吗?”

法善的手停在项平额间,项平闭上眼睛感受法善粗糙的手掌,以及温度。

“有你陪着,好得更快些。”

话才说完,一股温热覆上项平的唇,项平自然明了是怎么回事,生涩地吸吮,回应着法善的吻。纵容法善的舌滑入口中,攫取更多、更深的甜蜜。

沉浸在法善的温柔中,项平感到一切都无所谓,也许自蝶精萍含怨以终,他生生世世所盼着的,就是再见法善一面。如今不只见到面,还能拥有他真心的情爱,项平感叹着自己的幸运。

法善结束这个让彼此都快窒息的深吻,仍不舍地轻啄着项平的唇,才刚体验一个热烈的吻,法善的轻啄让项平敏感地颤着身子,喉间不禁发出一声呻吟。

“嗯……”

项平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发出的声音,拉起被子掩盖火热的脸,也隔开那让他心猿意马的祸首。

法善见他如此,闷笑几声,说:“你好好休息吧。”

项平却突然拉下被,惊讶地看着法善说:“你刚刚……在笑?”

这几辈子,他没见过他笑。

法善不窘于项平突来的讶异,仍是浅笑着看着眼前,属于他生命中最美丽的一切。

但夜已深,月亮也被云遮掩,项平无法看清楚法善此时的表情,只感受到法善的手再度覆上他的额,听见他低沉的嗓音说:“睡吧。”

“睡不着……我想听你说故事。”

“我可没微翠亭那种说书本事,讲的东西不好听。”

“无所谓,我想听你的故事……泗…”项平一时间闪神,恍惚中要说出一个名字,法善的名字,却让法善的手轻压住他将说出口的字。

“你还不能说出口,还不能对着我说出口,那是王母留给我结束不老不死诅咒的咒语,我的真名。好不容易能再度拥抱着你,让我陪着你。”

项平的心很痛,望着眼前的人影,无言地点头,却有恶作剧似地以舌尖舔过法善的手指。法善被吓了一跳,不过见着项平眼中的笑意后,就任项平舔吻着。进而弯下腰,将唇凑到项平耳边说:“这样挑逗我,你了别忘了你是伤患……”

项平也不甘示弱,在法善耳边说:“这么容易被诱惑,别忘了你可是个和尚。”

“你不是说我假和尚?无所谓了……”

当法善一路自项平耳后吻到颈间,甚而将项平的衬衣拉开,吻至肩头。项平想起他躺在床上,都是项大娘帮他擦拭身体,便慌忙拉开法善与自己的距离。

“我……我想还是先听你的故事好了……”

法善本想再使坏捉弄项平,但顾虑他的伤势,只能得意地笑着说:“我想你还是该休息,我的故事,不好听。”

“无所谓,以前没能懂你,我不希望现在也是。”

法善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据收养我的人说,我自襁褓中就被丢弃,是他捡回我的命,除了我,还有其他都是孤儿的孩子。自我懂事后,所记得的,都是与其他孤儿一同在街上乞讨。所得的东西,都归收养者所有。这样过到我们年纪大到可以舞刀弄枪不输人后,就成了贼。就这样了。”

法善原以为项平会对这无内容的话感到不满,但项平却是细声地说:“抱歉,你一定很不想提的吧……”

“我还以为,你会骂我有说与没说一样呢。”

在项平对他的话反驳前,法善又接着说:“活太久了,久到以为那是自别人听来的故事,没什么好在意的,偶尔想起的时候,我以为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就算是他们一群孤儿,一起砍杀总是拿他们乞讨来的钱喝酒、喝醉后又会打骂他们的收养人,而日后在王母那听说那收养人就是他的生父的时刻,他也没有任何的感情,他不知他该惊讶、该愤怒、该哀伤,还是该怎么才好。就算是此后回想起过去,回想起那收养人,似乎真的在有些地方对他,与对其他孩子不同。

唯一让他心痛的,只有在阳光不开阖的宝蓝色羽翼;自丑陋的毛虫,幻化为美丽的彩蝶。是否在那时刻他曾对着那洞外的露水乞求,能有一个让他转变的机会,而天可怜见,给了他,他却不珍惜。如今,是蛰伏三百年来才能获得,一瞬间的光彩。

自身后传来的温度,唤回法善的思绪,他才发觉项平勉强爬起身,自身后拥着他。

“平,你的伤……”

“不会痛,都好了,不会痛的。”

项平轻柔的说着,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法善。

项平抵着法善的背,有些羞赧地说:“呐,等婶婶说我的伤完全好了,我们一起去旅行。”

“旅行?”

“嗯,你以前去过的地方,都带着我再走一遍。这样的话,你以前一个人的孤独,就当作是别人的事,而你,你这一生是我陪着你一起旅行。”

法善心头一热,但却又想起白柔要替项平破命数的事,着实无法回应项平的柔情。

项平却说:“就别管婶婶要怎么替我破命数了……”

发善一惊,拉开项平环在他胸前的手,转过身面对着项平。

“我娘跟我说了……是要拿你的命来续我的命,我绝不会接受。”

项平的神情坚决,但法善却为此心慌,劝着:“我可以带你一起旅行,一路保护你,在你二十岁生辰前回到水兰城,岂不两全?”

“那么我先告诉你,你死了,我也不独活。”

法善不想与项平继续争辩这件事,只说:“你该好好想想这件事,但我答应你,一定会带你出外走走,一直到我们都走不动为止。好了,现在你该休息了。”

法善扶着项平躺下,替他盖好被,在法善要坐上卧榻前,项平鼓足勇气说道:“我可不可以再要求一件事……”项平此时庆幸他瞧不清法善的脸,才能接着说下去。

“天冷……你陪着我一起睡……”

法善没有出言,但以行动答复。他抱着项平,一同入梦。

***

十月下旬水兰城。

项芹看着窗外雨滴打在梧桐叶上,喃喃地说:“算算时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也该是回城的时间……如果会回来……”

他回过神绣着手中的花蝶,口中念着: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还记得,那天早上撞见两人相拥着,酣睡的模样。她安静地退出,深怕惊醒了两人安稳、甜美的梦境。

而后,法善师父领着项平一同离开项家门,离开水兰城。项大叔与项大娘是欢欢喜喜地送他们出门,但不管法善怎么想,项芹知道平是打定了主意不再回来。

项芹望着白柔的表情很复杂,而白柔也好不到哪去。最后,项芹听见了白柔的自言自语,嘲讽地对自己说:“平儿一定会恨我……”

项芹一直将这句话挂在心上,一天终于找了空闲到白柔家,并向她询问。

“婶婶,你一定是很难过,所以才会在那时说出了口,你是希望有人听见,有人能来问一声,有人能分担你的秘密,是吧?” 白柔苦笑,说道:“也许吧……我自己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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