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4(1 / 2)

城郊的田野,漫布着鲜黄的花朵,青绿的叶片衬着白色粉蝶飞舞其中。项平看着轻颤般的羽翼,不仅撇着嘴,随即将视线移往田中的妇人。

“平儿啊,怎么最近少见你出来?”项肆辰的母亲白柔,一边在田中收着油菜,一边向往家中来的项平打招呼。当然,在他后头,少不了法善的身影。

“我的那点事,婶婶你怎会不知道。肆辰在忙吗?”

知道项平多少在挖苦她,白柔只是笑,当项平走远,法善走近时,白柔跪下,以头触地磕一个头。

油菜长得高,只管找项肆辰的项平没注意到,而一心在项平身上的法善,见白柔如此,只是点个头,轻声说:“怎么对我怎么大的礼,请起。”却也没有跟着项平到田中的屋舍,只站在原地,待白柔抬起头来,两人相顾的眼神中,满是熟悉。

在屋后磨刀的项肆辰,见项平来,笑迎道:“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出门了呢,怎么想来?”

“就是闷太久了,想找你去听听新故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的?”

“不用,我把东西收好,再跟我娘交代一声就走吧。”

法善住进项家中已有两天,只要项平不踏出项家门,他也不会亦步亦趋的跟着项平。家中吃饭,是单独替法善在房中开素菜。所以法善平时只在项平房中打坐,加以法善的话少,除非有人问他话,他未曾主动开口,就算答话,也都简洁。家人替他将外观梳理整洁,在项平眼中也不怎么碍眼,渐渐就习惯法善的存在,能很轻松地无视法善。

走在许久未见的热闹街道上,项平真有恍如隔世的感受。

项肆辰见他心情好,试探地问:“你跟你身后那个人处的还可以吧?”

项平虽然因此皱了眉头,但随即展开。

“没什么好不好的,反正根本没什么交集。我爹娘除了这样安排外,也没别的,好似光这样就能躲过死劫吧。”

项平还不是那么懂生死,所以说得轻松。项肆辰倒比他想得多,但在家中问白柔,他也没多说。

两人来到微翠亭,项平刚踏上,就有个人要扑进他怀中,

却给法善拉住,所以没扑成。那人瞪着法善,待项平与项肆辰看清那人是谁,赶忙把他们带出微翠亭,转进人少的小巷中。

“可莉,你怎么穿这样来到这里?”在项平眼前的,是扮成男装的罗可莉,秀丽的脸庞满是不解与怨怼。

“邱清老早把我跟他的亲事昭告天下,不这样我怎么能来找你。我可在这等了好多天。”

项平这几天都烦着法善的事,此时若是没遇见罗可莉,项平怕是把他与邱清的婚事不知丢到哪去,十多天来未能想过。

项肆辰劝着罗可莉:“可莉,你也该明白,就算你来找平,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在项肆辰眼中,罗可莉与项平还没到互许一生的地步。小时候,孩子圈内是项家班与邱家班,还有两边都布衣服的小团体,罗可莉就是其中之一。自小项平对罗可莉存有好感,但罗可莉不是全心依赖项平的感情,也不会讨厌邱清。

罗可莉不理项肆辰,对项平说:“那你也不来找我,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这……”项平原有不满,这时都已烟消云散,再说,家中的安和对他来说更重要,说他没种也罢,他不能真与邱家做对。

“这位女施主只是不安罢了。”令人感受不存在的,此刻吸引了三人的注意。“突然间被决定终生,自然会想,如果是自己的抉择,是否会好些。但女施主,你也很清楚,邱公子虽然任性娇纵了点,却是个懂得疼惜你的人。这两个人,都让你放不下。”

罗可莉低头不语,似是默认,却让项平转身离去。项肆辰追上前去,对法善说:“你说得虽然没错,但有些不需要在平面前说出来。”

项平走到微翠亭,项肆辰挨着他一起坐下。项平不自觉地寻找法善的踪影,没见他如以往跟着,竟让项平有些担忧。

说书人简短地说明今天的故事,是一只千年白狐游历人间百年的故事。项肆辰小声地对心神不宁的项平说:“这是我娘的事。”

项肆辰本没打算怎么坦白,他的父亲写话本给人说有十多年了,近来灵感不再,想要封笔。白柔便要他写她的故事,作为完结。

项平被吓了一跳,但说书人已开始说话,不好多问项肆辰,只好专注在故事中。

***

安异志传——各位客官,今天的故事,名叫狐僧。但不可说是一只化为僧人的狐狸,或是化为狐狸的僧人,而是一只白狐与一个僧人的故事。

替我们写了上百篇话本的项狐先生,把这当成他的封笔作。书还没写完,名儿还没取好,咱家老板就忍不住先拿一段要我说给各位听。这可不是赶鸭子上架,而是连老板,看了都忍不住想早点让各位知道,可见这故事之吸引人。

好,闲话休提,咱们开始说这狐僧。故事的开始,在蜀山的白木林中。

在这儿有一群颇有修位的狐狸在此生活、修行。他们听过风道的传说,但他们视狐的形态才是高贵,所以不许族人化身为人形,或是上风道求变为人。

一只名为白柔的千年白狐,从未出过白木林,贪玩跑了出去,让专抓奇兽的恶道士给抓住。本依它千年修为,法力不会输给人类的道士,但白柔没见过人,也没用法术伤过人,比人类婴孩还不懂人间事故。空有高强的法力,却被那道士给控制,替他做些抢掠、要挟乡民的事。

乡民到处请求道士、法师替他们除狐妖之害,那恶道士就是等这机会,于是对乡民说,他赶走那妖狐得费上数十年修为,乡民要献上百两黄金他才愿意动手。

白柔本就是受恶道士控制,自然在乡民面前被那道士收服,将她的元神收在一个青竹筒中。大家都感佩不已之时,只有一位修行僧看出端倪。

那位修行僧趁大家欢欣,道士被灌醉之时,他自道士怀中取出那个贴上符的青竹筒,连夜离开村镇。

修行僧在黑夜森林中撕开青竹筒的符,里头是一截白狐尾,还有一个白狐晶魄。修行僧将白狐尾及晶魄放在地上,隐在树后等着。不一会儿,一只受伤的白狐,蹒跚地走近,将她的尾巴叼起。也许是受伤太重,或是为终于能自由而放松,还没能收元魂就倒下。

修行僧走出来,将她抱起,往山上的破庙走去。

隔天清晨,白柔醒了,见到那修行僧,是一脸愤恨。僧人劝她早日回白木林,白柔却执意要找那道士报仇。她以前不懂以法术伤人,但给那恶道士控制下,虽不是她的意愿,也懂得该怎么用法力去伤人。

修行僧没说话,但白狐的感觉灵敏,反问僧人为何这般难过。

僧人说:“你法力高强,要杀一个人绝不难。只是,你在受那道士控制时,不也难过伤了村人?虽那道士是恶人,你要杀那道士,我拦不了你,也不想拦你。只是没人会感激你,反而会埋怨。我自然知道你不要人的感激,也不在乎有人恨你,却是误了你自己的修为。的确,你的修为是你的,我只是……有些不舍得你这纯洁的魂受染。”

柔不懂修行僧的意思,还是丢下僧人,回到道士在的村镇,化身为一名美丽的女子,准备诱惑那名恶道士,再伺机动手。

那道士心虽不正,毕竟还是有上乘的功力,知道眼前的女子有妖气,但不认为自己会吃亏,也就与她虚与委蛇一番。两人一番谈笑,正要熄灯就寝,修行僧闯进道观中,将柔带走。

柔奇怪僧人怎么将她带走,僧人却说:“你的目的达到了,但你不知道他接着要对你做什么。”

原来,那白狐毕竟还是心软,决定对道士处以小罚。在谈天间,白狐身上的香气,堵住他的八脉,要是运用法力,只会慢慢减少他自身的功力。但她毕竟不经人事,不会明了道士会怎么占她便宜。

此后,柔自认无颜回白木林,便跟着僧人四处旅行。

今天这段就到这,接下来的故事,还请各位静待下回分晓。

***

自故事开始到结束,项平都没见到法善到微翠亭。回程的路上,项平只得装着不在意法善的行踪,向项肆辰问着有关白柔的事:“二叔怎么,竟把婶婶的事写成话本?”

“我爹想封笔,娘就要他写她的事,做个纪念。今天这才是开头呢,后头会说到他怎么遇见我爹,为什么上风道,还有啊,怎么取得白木林老祖宗们的谅解。”

项肆辰也发觉法善不在,频频回头找寻。

“二叔写到哪儿啦,能不能先跟他拿来看,不然下会要等到三天后呢。”

“就是没写完,才要等三天,因为是封笔作,微翠亭的老板逼着我爹要写长点呢。”

回到项平家门前,项平与项肆辰告别。进了屋门走入正厅,对里头的项大娘大声招呼后,走进后院。正要开房门,就听项大娘叫道:“平儿!法善师父怎么没一起回来!”

这一问让项平一阵气血冲起,怒道:“我怎么知道!”而后用力地关上房门。

项平在房中闷到肚子饿才出来,正厅桌上的饭菜准备得差不多,项芹已坐在桌前等开饭。项平瞧见法善正在隔壁的佛堂中打坐,不多理会,对项芹说:“今晚吃什么?” “今天十五吃素,爹娘请法善师父同桌用餐。你呢?与我们一道吃,还是开在你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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