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雁衔枝 上5（2 / 2）

自已已经这么老了么……

岁月如同一把锉刀，无情的在他脸上雕琢出道道皱纹，昔日明亮的眼睛变得深邃无神，斑白的头发犹如风中落叶般迅速脱落……

复仇耗尽了他的心血，自己这一生都在和哥哥纠缠，但他终于解脱之际，才发现自已的生命已然所剩无几。

有时，他看着和以前判若两人的酒鬼哥哥，不禁问自己：

这真的值得吗？

他不敢回答这个问题，甚至都不敢面对他。他所做的，只是让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活死人，麻木地等待着自己生命的终结。

死亡可怕么？

在扇看来，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让自己再也不用饱受良心的折磨。

可当死亡真的来到他面前时，他才切实体会到了身体本能的恐惧，而阻拦在自己和死神之间的，居然是那个被自己报复了数十载的哥哥。

扇看着咆哮着向漏瑚挥舞着拳头是直崑人，仿佛回到了数十年前的那个下午。

“扇，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成为最快的咒术师？”

“不”直崑人摇摇头，指着禅院家的大门说

“我要改变这一切！”

………

大哥的动作在扇的视线中模糊起来。

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知道现在必须回答那个问题，为了这一刻，他已经拖了太久太久。

………

直崑人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住了，他的视线已经越来越模糊，甚至都快看不清漏瑚的样貌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丢了自己的右臂，只知道不断地向面前的那个人影挥拳。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弟弟撑到领域结束，但他感觉每一秒，在此刻都像一年……一辈子那么长。

自己这一辈子真苦啊。

真希和真依还吵架吗？

我的酒窖里还剩几瓶酒啊？

好想睡啊……

眼前的人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明，直崑人走进那一片光亮之中。

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熟悉的河堤上，他记得这里，这是自己小时候和扇一起玩的地方。

他明白了。

不远处的河堤上，坐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孩子，他向自己挥手致意，让自己在他身边坐下。

风从河对岸吹来，芦苇荡泛起阵阵金色的浪花，几只大雁从岸边飞起，飞向南方的天际。

“你知道吗”

白衣少年指着远去的雁群开口道。

“大雁在诗里总是象征着怀念亲人”

“我没你那么有文化，你知道我是个糙人”

白衣少年笑了，宛如春风扑面，直崑人已经很久没看见扇这么笑了。

“我问你，我在你心目中，一直是亲人么”

“当然，你是我弟弟啊”

少年笑出了声，只是这笑声中似乎夹杂了一丝苦涩的滋味。

“哥，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这个时候来跟你老哥认错来了，早干嘛去了”直崑人没好气的回怂道。

“咱们一条一条来算账，先从直哉开始！”

少年摇了摇头

“抱歉，哥，没有时间了”

他忽然抬起头认真的盯着直崑人，他的眸子清澈明亮。

“我知道我是个没救的畜牲，但你不一样……”

“瞎说什么呢，咱不是有的是时间”直崑人隐隐觉得不对。

“对不起，哥，对不起……”少年突然间哭泣起来，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他苍白稚嫩的脸颊，看起来是那样无助可怜。

直崑人慌忙张开双臂，下意识想抱住他

“怎么了？哥哥在这儿，是不是我说过头……”

猛然间，那个少年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他的力量是如此强大，直崑人根本无法反抗。

“替我向我女儿道个歉，还有，照顾好她们。”

“什么女儿，你不是还小…”

恍惚间，那个白衣少年的脸庞急剧变老，直崑人的右肩也传来火烧般的剧痛……

“永别了，哥哥”

直崑人被一把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