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吃死了?”远志倒出笸箩里的草药,放蒸笼屉里,沉默片刻才说:“所以陈洵就是为了这,与父亲过不去?”

  许恒点头。

  远志不免觉得戚思宽受委屈,替他不平:“那门生固然可怜,可要怪阿爹未免没道理。”

  两个人蹲在灶台边生火,冬日阴冷,火一生就暖和,都不走开,四只手伸出来,映着火光烤着,如往常一样,若有似无地说闲话。

  远志望着炉子里乱跳的红色火苗,想着陈洵那张脸,看着文质彬彬,没想到这样认死理。

  “听师父说,那门生聪明刻苦,还写了一手好字,最得陈洵欣赏。陈洵念他无父无母,日子常捉襟见肘,私下没少接济,甚至免了他的束脩。如父如兄,所以才会这样痛心吧。”许恒娓娓道来,远志的手指在火光前映衬得细长,指甲饱满有光,看在眼里很是醒目。

  远志默默听着,又不好太怪陈洵,将他看作恶人。陈洵爱才至此是很难得,设身处地,远志想换做自己肯定做不到,这样来看,他是个好人,不能说他蛮不讲理。有些人真是说不清,说他蠢笨,他是书院先生,博览群书传道授业,可说他聪明,到头来意气用事惩罚的都是自己。

  她不免可惜:“既然这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如今还积怨?”

  许恒偷偷瞧远志,橙红的火光照着她的脸,她的眼睛本就有神,现在更是亮得和星星一样,又怕被她发觉,只好匆匆躲开,良久才回:“听说,今日正是那门生的忌日。”

  远志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难怪他要这样伤心。她有点唏嘘:“那门生困窘,宁可自己翻书也要求生,可见是多么想活。”

  人想要求生的时候,往往会做许多常人不能理解的事,越是不能为人理解,便越是证明他们有多孤独和恐惧,她在医馆见闻,每每都免不了悲叹人生疾苦,有时候造化就是如此,不然怎会有造化弄人。

  “若是你,你会怎么办?”远志抬眸,问的诚恳。

  许恒沉默良久,好像是深思熟虑过,才说:“医者只有仁心仁术,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别的,更没有通天的本领,和生死病痛打交道,有时候不得不心硬一些。”

  远志没有回应,她在想这话不免难以自洽,仁者心如何硬?心硬,便是对人有所筛选才会心硬,这又如何称得上仁?若一路追问,恐怕连戚思宽都答不上来。

  他怕远志追问,便说:“你怎对这件事这样在意?”

  远志摇了摇头,蒙混过去,她想大概是因为年关了,节庆之下有人落寞,所以才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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