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七国之乱(1 / 2)

景帝二年(前155年)秋,送宗室女到匈奴和亲。

当初文帝时,吴国太子刘贤入宫朝见皇上,得以侍候皇太子喝酒、下棋。吴太子在棋桌上争胜,态度不恭,皇太子刘启拿起棋盘砸吴太子,当场砸死。尸体送回到吴国埋葬,吴王刘濞(刘邦兄刘仲之子)怒道:“天下都是姓刘的,死在长安就埋在长安,何必送回吴国!”又把尸首送回长安埋葬。吴王从此不遵守藩臣的礼节,托病不朝,并开始起了反叛之心。后来,吴王派使者代他秋季朝觐,文帝问起吴王,使者回答说:“吴王实际上并没有生病。因为朝廷逮捕了好几个吴国使者,吴王害怕,所以才假装生病。俗话说‘清楚地看见深渊中的鱼是不吉祥的’。请求陛下捐弃前嫌,给吴王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于是文帝赦免了吴国使者,让他们都回去,又赐给吴王几案和手杖,体谅他年老,可以不朝觐。吴王谋反的意图也打消了,然而吴王封国的所在地有铜和盐矿,十分富有,吴百姓不必缴纳赋税,凡是戍边士卒,都给予相当的佣金。逢年过节,对有才能的人均予慰问,对普通闾里居民也时有赏赐。其他郡国官吏要来吴国捕拿犯人,刘濞都公然拒绝,这种情形已历40多年。晁错屡次上书指责吴王的过错,建议削夺吴国的土地。文帝宽容,不忍心惩罚吴王,因此吴王更加骄横。

景帝三年(前154年)正月,晁错劝景帝道:“以前高帝刚平定天下,兄弟少,诸王子幼弱,所以大封同姓为诸侯王,封给齐70余城,楚40余城,吴50余城,3个庶母所生的儿子,分掉了天下一半土地。而今吴王有先前太子被杀的隔阂,诈称有病不上朝,按古法是当杀的。但文帝不忍心,赐给他几案和手杖,对他的恩德深厚,他应当改过自新。但他反而更加骄奢,利用铜山铸钱,煮海水制盐,贩卖全国,获利颇丰,引诱天下亡命之徒阴谋作乱。现在削夺他的土地会反,不削夺也会反。现在就削夺,他很快就会反,但灾祸小,不削夺,他反得迟,但灾祸大。”景帝命令公卿、列侯、宗室一起讨论,没有人敢反对晁错的建议,只有窦婴极力反对,从此窦婴和晁错心存芥蒂。后来楚王刘戊(刘交的孙子)来朝觐,晁错说:“刘戊以前为薄太后服丧的时候,在服丧的居室淫乱,请杀了他。”景帝下诏赦免了楚王,而削夺了楚国的东海郡。此前,赵王有罪,削夺了赵王的常山郡。胶西王刘卬因为卖爵有舞弊行为,削夺了胶西王六个县。

朝廷大臣议论削夺吴的封地,吴王担心封地被不断削夺,于是策划反叛。考虑到诸侯中没有能够一起商议此事的,听说胶西王有勇力,喜好兵法,诸侯都怕他,于是派中大夫应高劝胶西王说:“现在天子任用奸邪的大臣,听信谗言,削夺诸侯封地,对诸侯的处罚很重,而且日甚一日。俗话说:‘狗舔光了米糠,就会吃到米粒。’吴国和胶西国是有名的诸侯国,一旦被怀疑,以后就不能安稳自由了。吴王身体有病,不能朝觐已有20多年,常担心被怀疑,无法为自己辩白,敛肩并脚,战战兢兢,还担心罪名不被解除。听说大王因为卖爵之事受到谴责。据我所知诸侯有罪,但不至于要削夺封地,朝廷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削夺封地!”胶西王说:“有这样的事,你认为怎样办才好?”应高说:“吴王自认为和大王有同样的忧患,他愿意顺应时势,捐躯为天下铲除祸害,大王意下何如?”胶西王大惊失色地说:“我怎敢这样做呢!皇上虽然逼得急,我本来就只有一死罢了,怎敢反叛而不事奉朝廷!”应高说:“晁错迷惑天子,侵夺诸侯,诸侯都有反叛之意,愤怒已到极点。慧星出现,蝗虫四起,这是万世以来难得的好时机。百姓愁怨劳苦,正是圣人所以产生的原因。吴王对内以诛晁错为名,对外出兵追随大王车乘之后,纵横天下,大军所向,无不归顺,所向披靡,莫敢不服。大王如果诚心许诺一句话,那么吴王就率楚王攻下函谷关,守住荥阳、敖仓的粮食,抵挡汉兵,修治军营,以等待大王的到来。大王如果真的能来,那天下就可统一,两个君主分割治理天下,不也是可以的吗?”胶西王说:“好!”应高回去,向吴王报告,吴王仍担心胶西王下不了决心,亲自作为使者,到胶西国与胶西王约定。胶西国的大臣有的听到胶西王的计谋,劝胶西王说:“诸侯国土地不到汉朝的十分之二,如果反叛,会给太后带来忧虑,不是上策。现在侍奉一位皇帝还那么困难,假如事情成功了,两主分争,灾祸恐怕更大。”胶西王不听,派出使者约请齐、菑川、胶东、济南等王,都答应了。

楚王刘戊凶暴荒淫,太傅韦孟作诗讽谏,刘戊不听,韦孟离去。刘戊因为封地被削夺,便和吴王一起图谋反叛。申生、白生劝刘戊,刘戊把他俩绑起来,穿上囚衣,牵到街上舂米。休侯刘富派人规劝楚王,楚王说:“叔父如果不参与,我起兵后,先取叔父的性命!”刘富很害怕,和母亲太夫人一起投奔京师。

不久,朝廷要削夺吴国会稽和豫章两郡的诏书到来,吴王于是先起兵反叛,杀了朝廷在吴国任命的2千石以下官吏。楚、赵、济南、淄川、胶西、胶东等六国随之都反叛了。楚国宰相张尚、太傅赵夷吾劝阻刘戊,刘戊杀了他俩。赵国丞相建德、内史王悍劝阻赵王刘遂,刘遂把建德、王悍烧死。齐王后悔,背弃盟约守住城池不动。济北王的城墙坏了,尚未修好,他的郎中令劫持济北王守住城池,使济北王不能发兵。胶西王、胶东王为大帅,和济南、淄川国的部队一起攻打齐国,包围临菑。赵王发兵驻扎在西面的边境,等待吴、楚军队一道前进,并派使者北去匈奴,请求派谴援兵。

吴王动员了全部士卒,又给国中的百姓下令说:“我年已62岁,亲自率领军队。小儿子14岁,也身先士卒。凡是年龄大到和我相同,小到和我小儿子相等的人,都要应征。”总共征召了20多万人,又派出使者到南方的闽、东越,于是闽、东越发兵追随吴王。吴王在广陵(江苏扬州)起兵,向西渡过淮河,和楚军会合。又派使者带信给各诸侯,陈述晁错的罪状,要求合兵诛杀晁错。吴、楚一起进攻梁国,攻破棘壁,杀了几万人,乘胜向前推进,锐不可当。梁孝王派谴将军迎击,吴、楚联军打败了梁两路军队,梁士卒都败亡逃走,梁王只好坚守睢阳城。

当初,文帝临去世时,告诫太子说:“如果有紧急情况,周亚夫(周勃之子)是真正可以带兵的人才。”等到七国反叛的消息传来,景帝任命周亚夫为太尉,率领36位将军前往迎击吴、楚联军,派谴曲周侯郦寄攻赵,将军栾布攻齐。又召见窦婴,任命为大将军,让屯驻荥阳,以监视齐、赵两国的军队。

晁错为人刚直而又严峻苛刻。开始,晁错所更改的法令有30种,各诸侯国都大声加以攻击。晁错父亲听到后,从颍川来到京师,对晁错说:“皇上刚即天子位,你当权处理政事,削夺诸侯土地,疏离人家骨肉亲情,大家颇多怨言,你何必这样做呢?”晁错说:“本应这样。不这样做,天子地位就不受尊崇,宗庙社稷就不安稳。”晁父说:“刘氏家族安定,但晁氏家族却危险了,我不忍心看到灾祸落到身上!”于是喝毒药死去。十几天后,吴、楚七国都反叛了,以杀晁错为借口。

景帝和晁错商议出兵之事,晁错想让景帝御驾亲征,而自己留守京城。又说:“徐、僮两县旁边土地,吴军还未攻下,可以送给吴国。”晁错平时与吴国宰相袁盎不和,晁错就坐之处,袁盎总是避开。袁盎就坐之处,晁错也避开。两人从未在同一室内谈过话。晁错做了御史大夫后,派官吏调查袁盎收受吴王贿赂之事,判袁盎有罪。景帝下诏赦免了袁盎,废为平民。吴楚两国反叛,晁错对御史丞说:“袁盎接受了吴王很多金钱,专为吴王掩饰,说吴王不会反叛。而今吴王反叛了,应治袁盎的罪,因为袁盎应该知道吴王的阴谋。”御史丞说:“叛乱没有发动前,惩治袁盎,可能会中止吴王反叛的企图。而今叛军向西进攻长安,惩治袁盎又有何用!况且袁盎也不一定参与其密谋。”晁错犹豫不决。有人把此事告诉了袁盎,袁盎很害怕,连夜求见窦婴,说明吴王反叛的原因,希望晋见皇上,当面陈述。窦婴入宫奏报景帝,景帝召见袁盎。袁盎入宫时,景帝正与晁错估算所需军粮数目。景帝问袁盎:“现在吴楚反叛,你的看法如何?”袁盎说:“用不着忧虑!”景帝说:“吴王利用铜山铸钱,煮海水制盐,招诱天下豪杰,在头发已白时反叛,如果没有周全的策划,岂敢发动?怎么能说他没有什么能耐呢?”袁盎说:“吴国确有铸钱制盐之利,可并没有什么豪杰被招诱过去。假若吴国真的得到了豪杰,也会辅佐吴王走正道,不会谋反。吴国所招诱的都是无赖子弟,亡命之徒,他们互相勾结发动叛乱。”晁错说:“袁盎的判断很对。”景帝说:“应采取什么办法呢?”袁盎说:“请求陛下屏退左右。”景帝命左右人员退出,惟独晁错在场。袁盎说:“我的话,臣属不应知道。”景帝让晁错回避。晁错趋步退避到东厢房,心里痛恨袁盎。景帝一再问袁盎,袁盎说:“吴、楚两国互相通信,谈到高皇帝封子弟为王,每人都有封地,而今贼臣晁错擅自贬斥诸侯,削夺诸侯土地,所以起兵造反,想向西进军诛杀晁错,恢复原有封地才作罢。当今的对策只有把晁错杀了,派出使者赦免吴楚七国之罪,恢复他们原有的封地,那么兵不血刃而七国都会退兵。”景帝沉默了很久,说:“不知他们是否有诚意?我不会因为爱一人而得罪天下人。”袁盎说:“我的意见就是这样,请皇上深思。”于是景帝任命袁盎为太常,让秘密收拾行装准备前往吴国。十几天后,景帝授意丞相陶青、中尉陈嘉、廷尉张欧上书弹劾晁错:“所作所为不符合皇上的恩德信义,想使皇上疏远群臣和百姓,又想把城邑送给吴国,不合臣子的礼节,大逆不道。晁错应该腰斩,其父母、妻子、兄弟姐妹,无论老幼全部当众处死。”景帝批示“可以。”晁错全不知道这一消息。二十九日,景帝派中尉召见晁错,骗晁错一起乘车巡视市区,穿着朝服在东市被斩。景帝派袁盎跟吴王的侄子、宗正(管理皇族事务)刘通出使吴国。

仆射邓公担任校尉,上书谈论战事,见到景帝,景帝问邓公:“你从军中来,听说晁错已死,吴、楚撤兵了没有?”邓公说:“吴王想谋反已有数十年了,因被削封地发怒,以杀晁错为借口,其实本意不在晁错。臣担心天下士人从此闭口不敢再说话了。”景帝说:“为什么呢?”邓公说:“晁错担心诸侯强大无法控制,所以请求削夺诸侯封地以集权中央,这对皇上是万世之利。计划刚要实施,竟被灭族。对内堵塞忠臣之口,对外代替反叛诸侯报仇,臣认为陛下这样做不足取法。”景帝喟然长叹说:“你说得对,我也悔恨这件事。”

袁盎、刘通到了吴国,吴、楚已经攻击梁国了。刘通因和吴王有亲属关系,先入宫见吴王,晓示吴王,要吴王拜受皇上诏令。吴王听说袁盎来了,知道袁盎要劝他撤兵,笑着回答说:“我已经成为东方的皇帝了,还向谁下拜呢!”不接见袁盎,而把袁盎拘留在军中,要劫持袁盎担任部将,袁盎不答应,吴王派人包围看守,准备杀掉袁盎。袁盎得到机会,逃脱到京师。

太尉周亚夫对景帝说:“楚兵剽悍敏捷,与他们正面交锋很难取胜,希望弃梁国不救,断绝吴、楚粮道,这样才能制服吴、楚。”景帝允许了。周亚夫准备去荥阳调集军队,出发到霸上,赵涉对周亚夫说:“吴王一向很富有,很久以来就在豢养敢死之士。他们知道将军启程,一定会在崤山、渑池之间的险要地段,埋伏刺客。而且打仗讲究的是神机妙算,将军为什么不从这里向右走,经过蓝田,出武关,到达洛阳,时间不过相差一两天。你若把军队直接开入武库,大声击鼓,诸侯听到了,还以为你从天而降。”周亚夫按照此计去做,到了洛阳高兴地说:“现在我占据了荥阳,荥阳以东的地方都在我掌握之中,没有什么可忧虑的了。”派人搜索崤山、渑池之间,果然发现了吴国伏兵。

周亚夫带领军队来到梁国东北面的昌邑(山东金山),吴军猛攻梁国,梁国好几次派出使节向周亚夫求救,周亚夫不答应出兵。梁又派使者向皇上控告周亚夫,皇上派人令周亚夫出兵救梁,但周亚夫拒绝执行诏令,坚守营垒不出兵。却派韩颓当等人率轻骑从淮泗口(江苏洪泽)出发,把吴、楚联军的后路断绝,阻塞其运粮之路。梁派韩安国和张羽为将军,张羽竭力拼战,韩安国谨慎稳重,打败了吴兵。吴兵想向西进攻,梁兵坚守城池,使得吴兵不敢向西进发。于是转而奔向周亚夫的部队,在下邑相遇。吴兵急于求战,但周亚夫坚守不出。吴军粮绝士卒饥饿,数次挑战,周亚夫始终不出。吴楚联军寻战不得,士气低落,很多兵卒饿死或反叛逃散,只好撤退。二月,周亚夫出动精兵追击,吴、楚联军大败。吴王刘濞丟下他的军队,和数千精兵乘夜逃走,楚王刘戊自杀。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