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你的刀是谁教的?(2 / 2)

说完,赵斐就拎着剑,一步步从血肉的台阶上走了下来,汉剑横扫八方,厚重剑身压出雄浑的风声,高培挺刀斜挑,一阵剧烈的金属摩擦声响起,赵斐的剑被一阵大力荡开来。

“有点意思。”赵斐若有所思,又挺剑扑了上来,但高培的刀灵活的就像是一条金属巨蟒,利用狭长的优势,从各个角度拦下了赵斐的剑,虽被那虎虎生风的长剑被压得步步后退,但却没让他找到半点机会。

桓执却看得出来,高培并不是没有反攻的机会,而是在利用那柄长剑比直刀更重,挥舞起来更消耗体力的特点一直在拉扯,寻求更稳妥的时机。

“哦哦哦!果然是武功高强的冷面刀客!”桓执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旁边加油打气。

几轮下来,赵斐也意识到高培能在辽东血夜杀掉那支劫狱的队伍,绝不是运气好或者队友出色,而是手底下真的有功夫,更不是只知道一味蛮干的莽夫,后撤一步停下手,沉声问道:“年轻人,你的刀是谁教的?”

高培不说话,他静静站立着恢复体力,暗暗喘着粗气,这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一顿打下来,体力像是破洞陶罐里的水一样,几乎一点都不剩了。

但他也很清楚,赵斐突然开口说话,也是存着恢复体力的心思,这个武将从乱世杀到现在,也老了。

“你的刀用的很好,我在乱世里见过这样的刀……说不定,我认识他。”

似乎是看出高培不信,赵斐说完顺手用长剑舞了一个刀花,当啷一声,长剑滑进腰间的剑鞘。

高培藏不住眼里的震惊:那是他父亲收刀入鞘时,最喜欢的动作。

看懂了高培的眼神,赵斐咧嘴:“看来你与他真的有点关系,那我不拿出点真东西,倒是看不起你了。”

赵斐说完,站直身躯,平伸手臂,摆出了一个十字形的姿势,高培突然感觉原本沉寂的血骨祠堂多出了一种特质,仿佛这座血肉和青铜交织而成的建筑物刹那间活了过来,和赵斐连在了一起。

这就是他等待已久的好机会,赵斐的姿态时主动放弃了防御能力,高培立刻提着长刀,用一种极特殊的步伐朝着赵斐冲去,在昏暗的烛光下,他速度快的就像是一道灯火下闪过的影子!

刀光如水泼开,密集的嗡鸣声响起,如轻骑夜冲锋!

但高培起步的时候,那座血骨祠堂猛地收缩了一下,像是心脏在跳动,黏连的血肉挤出大量的荒气和带着腐肉的骨骼,朝着赵斐迅速飞来,从胸口开始,咬在血肉上,穿透皮肤,形成了一层狰狞的骸骨盔甲!

高培的刀还是稍微慢了点,他感觉刀锋只在既定路径上切开了三成不到,刚刚划开血肉,就被那层腐臭的骸骨挡住,火星爆发而出,他的进攻功亏一篑。

“飞骑开雪,你果然是他的学生。”赵斐认出了高培这一招,点头称赞,而他胸口见骨的伤口正在荒气的滋润下,蠕动着复原。

不过高培倒是陷入了疑惑,他第一次知道这招居然还有名字。

不过飞骑开雪……这名字很好很贴切。

他记得父亲演示的时候是个冬天,雪下得很大,本来那个男人应该窝在家里喝着暖酒,但是他却一反常态的从炕上蛄蛹了下来,沉默地带着高培走到辽东城外的白桦林里。

那个粗懒的汉子拿着刀,随后一道锋锐的刀光划过白桦林里漫天飞雪,他连人带刀冲出四丈开外,身后留下了四丈的空白轨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撑开了一条通道,仿佛连雪都害怕那一刀上的杀气。

高培一击不中,急忙退回了池边桓执处,跟赵斐拉开了距离。

腐臭的骸骨还在朝着赵斐身上汇集,那些骸骨的尖锐端全部扎进了他的肉里,形成了一层鳞片样的外壳,上面挂着干硬、湿润或较为新鲜的血肉,鲜血从盔甲下流出,在肮脏的腐骨上画出一道道鲜红的线。

“他是修躯壳的荒术士。”桓执面色居然严肃了起来,“我早该想到的,当兵的擅长搏杀,最适合荒术里躯壳分支,不过看起来他道行还浅,还在画皮阶段。”

“画皮?”高培疑惑。

“躯壳荒术士分为几个阶段,画皮,塑肉,入骨,往上不知道了。随着修行的增加,他们可以利用荒术改造自己的肉体,是打架的一把好手,所以走这条路的都是兵仔。”

“这是我一直在整理的分类方案,情报是一门用精确语言描绘的艺术,没有公共意义的情报屁用没有。”

高培没看搭理什么艺术不艺术的,此时赵斐一身狰狞的腐骨盔甲成型,最后的骸骨带着荒气扎进了赵斐的脸,撑开了他的皮肉,组成了细长的兽吻,看起来像是食腐的狼,而那个血骨祠堂则不停的搏动着,带着四周的荒气一顿一顿的震荡流淌。

“你们这些人总爱用野路子的名字称呼我。”赵斐重新拔剑看向了桓执:“记好了,我是百骸学派。”

“还有龙气么?避邪领域?”高培撇着嘴问桓执,他想到了之前对付血骨傀儡时的经验。

桓执咬着牙:“原则上没有了,但还有一点保命用的……还有,那叫辟邪领域,不是避邪,不一样的。”

眼看着被腐骨覆盖的赵斐走来,高培反倒涌出了一种轻松,他低声答道:“老子幼学学历,咬文嚼字的事情我懂个锤子。”

桓执也笑了,抬手,淡淡的金芒扩散开来,高培感觉手里的刀在发热抖动,像是一条蓄势待发的龙,那种炽热的感觉又回来了。

搏命的时候到了!高培又是一记飞骑开雪,桓执只感觉整个辟邪领域随着高培的一刀而被扯动,他慌忙稳住身形,为领域注入稳定的龙气。

但赵斐的剑也很快,反手迎着这一刀就挡了下去。

这不只是挡,高培只觉得一股怪力袭来,撞得他连连后退,这比赵斐方才的力量大上太多了!

随后,他的瞳孔之中看到赵斐的身影急速变大,他险而又险的撑起长刀,荡开带着滚滚荒气刺来的一剑。

赵斐那把华丽沉稳的汉剑上,层层金属脱落,露出了其下包裹的东西,那是一柄青铜古剑,狰狞的剑身上爬满了莹绿铜锈,虽然腐朽,可看起来却更恐怖了。

荒气攀附之后,赵斐根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随着赵斐目不暇接的几轮攻势,高培本来以为自己要被斩于剑下了,但是出人意料的,手里的长刀越来越顺手,上面的锈迹也在龙气的灼烧下脱落,显出一层层的流水纹路,一次又一次的挡下了赵斐的剑。

“镔铁!”桓执也看到了那把刀的样子,这是大汉最好的钢铁品种,产量极低,造价极高,只有最精锐的武将才有资格得到镔铁武器。

而高培和桓执不知道的是,在高培对龙气的调动之下,那镔铁的层叠花纹之中,渗入了辟邪领域中的微量龙气,一些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金色纹路正在沿着刀身慢慢凝聚。

赵斐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他没想到高培这么难搞,按照他的计划,要先杀死这个犯下大案的武士,将其作为人牲献祭,然后在升仙典仪前,慢慢的将桓执折磨致死。

于是他不打算再磨蹭了,怒吼着将青铜长剑举过头顶,腐骨盔甲支撑着他高高跃起劈下,剑尖一星绿芒引路,带着血骨祠堂四周的荒气拔地而起,画出一道青灰色的圆月浪潮,朝着高培汹涌袭来。

高培身后就是那深潭,他避无可避。

天都北大营。

炽烈火光四下飞舞,戴着兜帽的黑衣人出现在了赵斐的中军帐前。

中军帐四周向来是肃清的,这里成了烈火中的孤岛。

“居然不让灭火,真想得到……”他看着满营惊慌却遵守着长官命令的士卒,摇头笑了笑,走了进去。

帐上投射着橙⻩色的火和狂舞的阴影,斗篷人摸上赵斐的一个箱子,感受到上面有肉眼不可见的方术禁制,方士专用的文字浮在锁扣四周。

这是天工部做来防盗的符箓、

荒气环着他的手指流淌而出,像是⻘灰色的蛇,钻入箱子上的禁制,摧毁着构成禁制的灵气。

灵气孕育天地之间,精致优雅,而荒气则是毁灭的象征,最克灵气。

虽然摧毁这道符箓会让主人察觉,但斗篷人知道,此时影响不大了。

他打开了箱子,其中用荒气封存着一幅幅人体的器官,鲜活湿润,似乎还在跳动。

“百骸学派的荒术士真不讲究。”斗篷人嘟囔道,“仅次于腐草学派。”

“不过正好,让他这片海,挡住我这滴水吧。”

他从其中拣出一副器官,在地上排列,随后荒气涌动,纷繁的⻘灰色阵法在空中浮现

斗篷人的双手演算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撤去荒气,环顾了一下四周,满帐的文件和竹简。

“看来得帮你们一把。”

“后面的事情,还有得麻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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