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让23（1 / 1）

冯念并不精通投壶之道，今日只家里人来得多了，心中高兴，起了兴致来投两箭。投壶的羽箭去了箭头，头重脚轻的，很是难操控，纵是已经瞄得非常准了，总还是会横着撞在壶口边上飞出去。

见到姜余二人来到场间要投，一人说道：“今日老供奉早早言明是请小郎君做客的，我们只是作陪，如此就让他与阿初单比一轮，我们好看看小郎君本事。”说话者正是王初的姐姐王鸳，王家簪缨世胄，如今嫁给了尚书令杨士独孙杨虎，自然养着一身贵气，虽已年过三旬，却依旧姿容端丽。于是，接下来便是姜余和王初壶投壶定胜负，二人相约十箭定胜负，违者罚酒三杯。

王初先行站定，他手拈箭矢，举起手臂，小臂微动，箭矢“嗖”一下飞了出去，起速飞快，直奔壶口而去，不仅完美插入壶中，尽然带着壶一并倒下，旁边人纷纷喝彩，姜余也不得不承认这纨绔子弟在玩乐上还是有些造诣的。

冯念在一旁为姜余捏了把汗，原因有二，第一是她实在是看不惯王初那副傲慢的做派，第二点显然要重要些，今天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来她家中，正是提前见见面，熟络些关系，方便以后结成儿女亲家，这是每一个闺阁女子的归宿。可是冯念不愿意，她性子软，却颇有些主见的，话本里佳人总要配才子，她才不要和这些世家游手好闲整日里欺男霸女的公子们，这是独属于少女的心思。

纵使十万分不想让王初得瑟，冯念不精于此道，自然无法出言指点姜余，而且就算她会，也不想因此去恼了这些公子们。王初投完客气比了个请的手势，姜余上前一下拿起三支箭矢。王初笑话道：“公子不要贻笑大方阿，想必你们乡下从未见过这东西，第一次投还是谨慎些好。这样，三箭，你中一箭便算你赢，不过可不要弯腰撅腚作小女儿态啊！”旁边几名男子早已笑作一团，王鸳倒是有些不悦。

姜余没有在乎他说得话，因为他心中早已经打定主意，见他高抬双臂作投掷状，大力掷出，眼看箭矢在空中翻飞，就要失败，好像有外力作用一般，三枚箭矢齐刷刷落入壶中。聪明些的人自然能够知道姜余是用了法术。姜余拱手作揖，说道：“承让了，王公子。”

未等姜余起身，王初突然发难，飞身一拳。冯念在一旁见了，惊呼出来：“姜公子小心！”姜余没有料到，不过王初出拳毫无内元波动，大概是不能修行。寻常武夫，纵使再有套路功法，不过与六境临渊的修道者一较高低，何况王初年纪尚浅定然不是自己对手，决定只是吓他一吓。姜余搂手一拳打出，王初连连后退，瞬息之间，姜余又来王初身边，长剑破空而出，风声大作，凌乱了王初的身影。

王初呆愣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和声说道：“我原想试你一试，切磋一下，何必如此？”姜余没了下一步动作，把剑收入掌中，说道：“那好，你输了。”众人刚着实为王初捏了把汗，冯昭都准备下场止斗了，不过姜余及时收住了手。

王鸳见到弟弟有难，第一时间上前阻止，现下已然来到二人身旁。王鸳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姜余，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姜余生吞活剥，确定弟弟没有大碍之后，厉声说道：“我弟弟是王家嫡子独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十个你都不够赔。”场间如此紧张，冯念心中却在暗喜，心想这浪荡子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这次总算吃了回亏，看以后还敢不敢如此放肆。

月亮悄无声息已经挂上了夜空，一阵凉风吹来，冯昭开口解围道：“天凉了，今天就到这吧。”众人忙说：“确实，确实。”

冯昭作为主家，同样是为了表达对刚刚发生事情的歉意，破天荒地亲自将众人送出门去。众人各自散了去，乘着马车轿辇回家。姜余还留在院中，有些宽大的道袍随风飘舞，这让一旁端坐的冯念有些失了神。这个乡下来的小道士还不错嘛，不知怎地冯念心中蹦出这么个念头，细细端详一番姜余，发现姜余清秀的脸上似乎总有那么几分苦闷，还有就是瘦弱了些。

姜余看着天上明月没有说话，他不少读名家诗作，月亮总是与思念挂钩，姜余想起了故乡那一轮明月，那是除了煤油灯外夜间最明亮的事物，有满月的日子总是能借着月色和李旦出去玩耍，有时还能有所收获，在田里找到些兔子，刺猬之类的肉食来加餐。冯昭主动上前搭话，羞答答地说道：“公子夜深了，还是先回屋吧。”

可能是因为吕清爰的缘故，姜余对这些官宦人家的女子并不像对那些公子一般带有偏见，反而有些好感，更何况冯昭生得称得上俏丽，和颜回道：“多谢小娘子关心，不过不碍事的。”冯念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安安静静坐回了石椅上就这样看着姜余。已经陆续有家仆来收拾场地，姜余的思绪不得不停下来，想着等冯师叔回来后与他辞行。

冯昭在屋外自然还是寒暄了一阵，回来时看见孙女和姜余两人在庭院中还未回屋去，开口关心道：“师侄，天晚了，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今晚就在这休息好了。”姜余一再辞谢之下，这才得以回去，这两年朝廷无战事，宵禁时间不断推后，回到客店也来得及。冯昭见姜余决意不再家中歇息，不再强求，遣人送姜余回去。

夜再度恢复了宁静，冯念搀着爷爷的手回到屋中。冯昭坐在堂上，看着面前的孙女，心中有些难过，可还是开口说道：“今日这几位世家公子你可有看上的。”冯昭默不作声，冯昭继续说道：“王家这几年风头强劲，是个好靠山，顾家的顾长明虽然非嫡非长，可也是世家名门，相形之下张，刘二家就要落了下乘了，不过刘肃家老二我席间观察长相颇为英俊啊。”冯念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冯昭怎么会不知道孙女不想嫁人，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现下年龄到了，就算不去考虑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孙女终究也是要嫁人的。

冯昭靠在椅子上，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突然，睁开眼睛说道：“你看姜余如何，年纪轻轻便是乾成初境高手，穷是穷了些，可你爷爷我当年没上山之前也不过一介布衣，婚后我也可以补贴补贴。”冯昭这下开口了，羞恼地说道：“爷爷，孙女只是不想嫁人罢了，再过两年不迟。”冯昭没有再说什么，心中已然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