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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双手放在嘴边,冲混乱的下面大声喊道,“陆双!离开这里!”
正在与敌人殊死搏杀的陆双在听到了这个声音之后,立刻朝高台上看过去,精光迸射的眼睛死死盯着顾环毓。
“玉佩!慕容彦!”
顾环毓深深看着陆双,眼泪不自觉间夺眶而出,大声重复着这句话。两人相隔一线,又咫尺天涯。
“玉佩!慕容彦!”
大声说了几遍之后,她终于失去力气,软软地倒了下去。
陆双急火攻心,见到顾环毓倒地,胸口一阵刺痛,竟是低头猛地咳出了一口血,定北军趁他不备,想要从背后偷袭他,被李蔚赶来的黑骑及时挡住,杀出重重包围的黑骑将陆双拦腰带到马上,一路杀掉两边拦路的士兵,丝毫不恋战,迅速撤离大营。
顾环毓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她和陆双,还有她的娘亲、陆父陆母,他们都待在梅山上,一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她和陆双在天地和父母的面前结为连理,成为了一对普通又恩爱的夫妻。
在乱世缥缈之中,他们一家人相亲相爱,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她和陆双日后还会有孩子,儿孙绕膝下,只羡鸳鸯不羡仙。
顾环毓在这美梦中流下了眼泪。
她慢慢睁开眼,眼前是一顶华丽的帷帐,帐内焚香袅袅,华美的不真实。
这里不是梅山。
“你醒了。”旁边一个男声悠悠道。
顾环毓回过神,看到慕容彦后,她猛地变了脸色,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梦到了什么?你竟哭了。”
顾环毓紧张地盯着慕容彦。这里不是梅山,这里是鹅城,那些美好的画面全都是梦境,她此刻被慕容彦囚|禁在这里,而陆双生死未卜。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陆双呢?他怎么样了?”
慕容彦的笑容一凝,目光变得有些耐人寻味,淡淡道,“先不说陆双,我们先说说你。毓儿,你怀孕了,你知道吗?”
顾环毓的脸色一瞬间僵硬。
慕容彦看着她的神色,心里便什么都清楚了,“……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毓儿……那你为何要瞒着我呢?”
顾环毓下意识捂住肚腹,她记起了昏迷之前小腹传来的阵阵刺痛,不安了起来,“……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慕容彦淡笑,笑容平静中透着冰冷,“医官说你受了惊吓,动了胎气,你肚子里的孩子暂时无事。”
顾环毓立刻松了一口气,她听着慕容彦平静的转述,心里转眼间又被另一股更大的不安所覆盖,她紧紧握住慕容彦的胳膊,抬起眼睛,乞求地看着他,“……慕容彦,求求你,……就拿我的命换孩子的命,可以吗?”
慕容彦始终微笑着,目光却摄人的阴沉,“留着他?留着这个你与别的男人的野种?顾环毓,我凭什么?”
顾环毓觉得自己此刻无路可走,她几乎用上了所有的妥协和乞求,“慕容彦,只要你能留住这个孩子,我发誓从今以后一心一意地跟着你,再也不去见陆双,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孩子,我也可以生了以后就让人远远地送走,只要你能留他一条命,可以吗?”
慕容彦从来没有被顾环毓这样对待过,此刻见她握着紧紧自己的胳膊极力乞求,极尽软弱之态,一双眼睛里只能看到自己,而这一切皆是为了自己能够放她肚子里的孩子一马。
可是怎么可能呢?
这孩子不仅是顾环毓的孩子,还是陆双的啊。
那个土匪,这是那个土匪和顾环毓的爱情结晶,他怎么能够允许自己养着这样的野种?
顾环毓已经泣不成声,“慕容彦……慕容彦……”
“你已经杀了他的父母,难道还要再杀了他的孩子吗?”
慕容彦目光一厉,倏地掐住了顾环毓的脖子。
顾环毓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呼吸不畅,顷刻间小脸通红起来,眼泪汪汪又惊惧地看着他。
“我乃堂堂皇子,地位一人之下,我杀了人,难道还要让你判罪吗?”慕容彦冷笑,直直地盯着她艳若桃李的一张脸,“顾环毓,你知道我杀了多少人吗?我杀的人,连我自己早就数不清了,你又如何能懂?我这个人没有慈悲,所以,别指望我能网开一面。实话告诉你吧,这个孩子,我留他不得。”
顾环毓怔怔看着他,两行清泪从眼角划过,喃喃道,“如果你杀了他,我也……”
“你也不活了是吗?”慕容彦打断她的话,冷笑道,“确实,我想让这个孽种消失,但是不想让你死。若不是太医说你身体虚不受补,强行打掉胎儿很可能会一尸两命,那么我早就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便动手了。顾环毓,你该庆幸,你的这条命在我的眼里还有价值。”
顾环毓痛苦地闭上了眼。
慕容彦贴近她的脸,声音狠绝,“你该清楚自己如今的情况,那么就别惹怒我,好好养好你的身体,若是让我一个不高兴,那么我必定留他不得,听懂了吗?”
“至于那个陆双……”慕容彦磨了磨牙,缓缓道,“算他命大,最后关头被人救走,但是将来我与他必有一战,我必要置他于死地。顾环毓,你若是想要留下这个孽种,那么便从此之后安心待在我身边,再从你的嘴里让我听到陆双两个字,你知道我会干什么。”
说完这些后,他冷笑一声便扬长而入。
兵荒马乱的一日在顾环毓的胆战心惊之下就这么结束了。也许是慕容彦正值盛怒,他竟然不愿意再见到顾环毓,任由她幽居在这里,再不踏足。
但是这样也已经让顾环毓心满意足,她不知道慕容彦对她说的那些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以致于端来的食物和东西都不敢接触,经过了一天一天的试探之后,她终于慢慢地意识到,慕容彦真的没有想要现在对她的孩子动手。
她开始慢慢地放下心来,一心一意恢复起了身子。
幽居在这里,她不敢出去见人招祸,便终日待在殿内。慕容彦给她的看护十分严密,几乎是连个苍蝇也飞不进来。除了照顾她的侍女之外,再无任何一人踏足,像是一处无人问津的角落。
时间就这样无意识地过了一天又一天,不知过了几何,不知春去秋来,她再不管外面的风云变幻,只是一心一意地待在殿里养胎。
肚子就这样逐渐显怀,一日大起一日,几个月后更是到了需要侍女搀扶的地步。
身边的侍女温柔细致,只是沉默地照顾着她日益臃肿的身子,从不多说一句话,外面的风tຊ云变幻好似与她们全然无关。
期间有那么一次,慕容彦来看过她,男人只是远远地坐着,神色不定地盯着她隆起的肚子,不说一句话,就只是这么若有所思地坐着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坐了一炷香的功夫,他便走了。
顾环毓知道这也许是自己与肚子里的孩子唯一的相处机会了,等到孩子生下来之后,慕容彦一定会将他送走或者更加残忍地去想,他会杀掉他。于是她再也顾不得再揣测慕容彦的想法,每天围着殿内走动,努力锻炼身体、改善营养,只为了能够让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来。
慕容彦总是突然出现,然后再无声无息地消失一段时间,每次也不说几句话,阴沉的令人捉摸不透。
等到再一次出现的时候,他的神色匆匆,看上去略有疲色,但是目光炯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收拾收拾,跟我走。”
顾环毓别无他法,只得挺着隆起的肚腹,跟着他离开了鹅城,一路北上。
一路上慕容彦与她同乘一辆马车,倒是没有先前的阴沉不定,难得多了几分耐心,一路小心护着她,不让马车太过颠簸。
就这样行了半月之后,一行人回到了久违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