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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环毓气还没有喘匀,便又被陆双一把掐住了下颌,逼着她直视于他。
“顾环毓,你就非要跟我处处作对,是不是?”
顾环毓一路疾行,此刻又被他毫不留情地掐住,眼眶早已经发了红,“陆双,我们有话好好说,可以吗?为什么非要用那种方式?”
“哪种方式?”陆双冷笑道,“笑话。顾环毓,你搞清楚状况。我如今是土匪,不是圣人。”
顾环毓不由自主又想起陆双刚才的行为,几乎是眼睛眨也不眨的就连杀三人。那样的熟练、毫不犹豫。
她记得三年前,他杀了那个土匪老大,从黑店里把她救出来的时候,一路背着她回来的脊背虽然佯装镇定,但她还是感到了一阵阵的颤抖。
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杀人,死亡对他的冲击太大了,她十分理解,所以选择了故意忽视不去拆穿。
但是现在呢。
他面色毫不犹豫,动作熟练又狠辣,简直就像是一个收割生命的阎罗。
他在这三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可是这些顾环毓不能再继续想了。
因为这所有的始作俑者,改变了他一切的人,不正是她自己吗?
她越想越复杂,越复杂心里就越愧疚,抬起颤抖的眼睫,忧郁悲哀地看着陆双,哑声道,“陆双……”
陆双忽然凑近她的脸,鼻子挨着鼻子,直直对视着她的眼睛,似乎要把她此刻的心思看透,“你是不是现在觉得我很可怕?你怕我?”
顾环毓说不出话来。但是她那一双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双目光紧紧攫着她,勾唇一笑,缓缓道,“无所谓。你怕我或是不怕我,事到如今也只能认了,因为你只能待在我这里,从今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
他想,自己这么恨他,就应该把她困在自己的身边一辈子。
这一辈子,她都休想离开他的掌心。
“你说的没错,一切是我欠你的,从今往后我的这条命就是你的。”顾环毓慢慢道,乞求地看着他,“但是陆双,算我最后求你一次,把母亲她们一行人放走,可以吗?”
“把她们放走,换我一个人在这里,从今以后我会一辈子待在你的身边,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慕容彦的大军缓缓来到了襄阳。
这里曾经是燕王的地盘,燕王盘踞于此已久,成为了当时慕容彦南下的最大阻碍。
半年之前,三千里的里桑爆发了一场持续了三天三夜的大战,在这一场大战中,慕容彦大胜,燕王弃城而逃,连带着襄阳一带也让了出来。
这三年里,慕容彦从定北一步一步走到了这里,如今离京城只差寥寥相望。
燕王强征暴敛,所到之处民不聊生,慕容彦来此一路上,下死令不伤城池一民一户,不仅轻徭薄赋,还抓获了一大批地方流寇,一举获得了民心,所到之处民众无不夹道欢迎,自愿投军,定北军从此越来越庞大。
三年的时间,慕容彦愈发变得喜怒不形于色,一张俊美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的心绪,整个人变得更加干练而诡谲,不动声色的时候给人无声的威压更重。
属下低下头,战战兢兢将战报递给慕容彦。慕容彦接过,一目十行,快速扫了一眼。
燕王曾在这里佣兵十万有余,雄踞一方,但是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三年里他的人数反而却不增反降。
燕王扫荡襄阳一带,所到之处无不放火屠城、寸草不生,他在襄阳一带休养生息,本欲长驱直上直捣皇城,但是却有一个地方始终久攻不下。
就是那玉骅山。
玉骅山是土匪聚集之地,占山为王,像苔藓一样顽固难以祛除。这三年里前前后后带给了燕王很多阻碍,令他无从下手。
据说玉骅山里有一个用兵如神的人,善于排兵布阵,在几场在和燕王的争斗中,人数不多的玉骅山甚至能屡屡令人多势众的燕王丢兵卸甲、铩羽而归。
慕容彦淡淡看了一眼手里的战报,心里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他不是燕王。而且在三年前,也正是他亲手将这里的土匪尽根拔除。
他很了解这里的土匪,虽然看着盘根错节很难缠,但是只要抓住要害,还是很容易将其分崩离析。
任何人想要过此地,必须要扫荡玉骅山。
慕容彦令人在襄阳一带扎营住寨,一边令人密切关注着玉骅山的动向,一边开始布署起作战计划。
一群土匪而已,tຊ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
如风这几日一直躲起来养病, 避而不出。
从京城到襄阳,一连颠簸了数月,如风早已体力不支, 又加上那天被山匪袭击, 顾环毓还没有意识到, 她却先她第一眼认出了那个骑在马背上的男人。
如风看到陆双之后,心里便一阵不妙。
顾环毓曾经拜托过她替她打探顾家人的消息。如风那个时候刚从虎狼窝里出来, 正是对梅县那个地方最憎恶的时候, 所以就含含糊糊地拖延了过去, 对内就对顾环毓说他们一切都好。顾环毓逢年过节亲手写的一封封信, 全部被她扣了下来,烧成了灰烬。
如风之所以这么做, 就是打定了主意, 襄阳和京城两地隔着千里, 顾环毓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再遇到陆双。日久经年, 大小姐因为势单力薄又久居深宅不方便, 久而久之便会信了她的话。
而她对那个男人的思念,随着时间的流逝,也终究会淡去。
可没有想到,命运偏又让他们遇见了。
而那个曾经的猎户少年, 如今竟成了土匪。
如风见到陆双之后便大为心虚,本来装病的身子竟然真的一天不如一天,彻底病了下来, 这几日她一直躲在丫鬟之中避而不出,试图转移视线, 当一个隐形人。
可是她越是担心,越是来什么。几天之后, 顾环毓终于召见了她。
大小姐召唤,如风不敢不应,再也不敢再拖着病身子躲起来,磨磨蹭蹭地去到了陆双那里。
顾环毓坐在桌前没动,瞧她进来了,一双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一语不发。
如风心里一凉,知道此时此刻再也躲不过去了,立马跪了下去,“小姐,奴婢知错了,您听我解释!”
“我当初让你帮忙打听这里的下落,你就是这么打听的。”顾环毓淡淡道,声音带了些威压,“如风,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
柳氏死了前后,刘氏没进门之前,顾环毓一人执掌顾家后院,地位非同小可,府中上下无人敢小看,如风下意识一慌,立马哭了起来,辩解道,“小姐!奴婢也不想,奴婢实在是觉得小姐在这里受了委屈,为什么还要心心念念着这里不放?奴婢是一心为了小姐啊!这里有什么值得小姐挂念的?他们一群贱民,是死是活又与小姐有什么关系?”
“你住嘴!”顾环毓厉声道。
如风哭哭啼啼,再也不敢开口。
顾环毓平静下内心的翻涌,良久后,缓了语气,继续道,“如风,我视你为心腹,大事小事都交给你去办,你却这样欺瞒我,什么也不告诉我。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顾环毓一想到陆家生死不明的时候,她还在京城一无所觉地过着她的平静日子,她就觉得心如刀绞。
至少是好是坏,她都应该了解。这样也算是与陆家同进退了。
可是所有的人都在瞒着她。如今她亦成为了陆双心里最憎恶的人。
她想到这几天与陆双的相处,她好言软语,极尽卑微,用尽了诸多方式,放下了所有身段,都不能让他态度软和下去。
他是这样的恨她。
顾环毓突然感到一阵从心而外的无能为力,她疲惫的摆了摆手,苦笑道,“如风,你是唯一在梅县和我存活下来的人,是我身边仅剩的老人,我怜你、信赖你,不愿亏待你半分,然而你却一次次地骗我。”
“我是用不得你了,你以后就跟在母亲的身边吧,你我主仆情谊已尽。”
如风听到顾环毓这一番话,如遭雷击,立刻又哭了起来,“小姐!奴婢以后再也不会了!求小姐别不要奴婢!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