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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环毓坐在桌上,托着腮,看着陆父聂母两人的恩爱模样,眉眼弯弯,忍不住笑了笑。
陆双正在收拾残桌,抬眼一看便看见了她的笑颜,嘴角微翘,一双眼睛晶晶亮亮的,如同暗夜里的星星。
两人一走,庭院里变得安静下来,只有远山传来的一阵阵猿啼狼嚎。陆双默默收拾桌子,顾环毓闭上眼坐在桌前,一截玉臂支着香腮,没骨头似的歪在一边,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等陆双收拾完,净了手回来,便看到她已经趴在了桌上。这次是真的睡过去了。
陆双蹙起剑眉,随即又舒展开,宠溺地一笑,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欲要将她叫起来。
独属于男性强烈又阳刚的气息扑面而来,顾环毓早已喝醉,闻到这身气息还以为是遇到了歹人,本能的闺秀教养让她轻轻按住了覆上来的手腕,低低道,“别碰我……”
陆双愣了愣。
他僵硬了脸色,慢慢地收回了手。
他目光发苦,站在她身后,不动也不走。顾环毓这时却又自己挣扎着撑起了身,拿起一旁的酒坛,就要往空了的碗里倒,看样子像是意犹未尽。
陆双哪里还肯,顾不上她的排斥和厌恶,一把扯过她的手腕,“不能再喝了。”
顾环毓抬起头,懵懵地看着他。
她今日已经这样看了他好几回,但这次她的眸光潋滟,仿若一碗将要溢出来的酒水,显然是醉的厉害了。
“你……”
她说的极慢,声音又轻又软,像一把挠人的小刷子,细细麻麻地扫在人的心间上,“……为何不爱笑呢?”
陆双一怔。
他的手还搭在她的皓腕上,没有松开。她的手腕真的好白,好细,如同一截最为细嫩的莲藕,仿佛一个用力就会折断,他的手轻而易举地圈住了她的手腕,还留有很大的一截空隙,黑与白、强与弱的极致对比。
他想要松开她,肢体却似不听使唤,跟粘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顾环毓浑然不觉,还在朝他靠过来。
陆双避开她的眼睛,强撑着虚虚攥着她的手腕,稍微稳住身形不稳的她。
她却顺势往他的方向一倒,几乎是贴在了他的怀里。
酒意让她变得毫无畏惧,她扬起脖颈,凑近他的脸,久久看着他,似是想要细细看清他的眉眼。
“双儿哥哥……”
她清凌凌的一双黑眸看着他,红唇在他眼前一张一阖,“你再对我笑一下,好吗?”
陆双看着她,轻缓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夜色如墨,将她纤柔的身子浸染其中,似是不想让他走,她还在轻轻拽着他的衣袖。
月色晚风中,只剩下她那一双亮如繁星的眼眸,眼尾早已染上了淡淡的晕红,浓密的睫毛小扇子一般,泛着幽黑的光泽,一颤一颤的,透着一股不自知的诱惑,似一个无形的小勾子,让他挪不开目光,让他心里发痒。
他盯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像是一枚香甜的野樱,眸光逐渐沉沦,慢慢地向下。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曾经出现在他一次又一次荒唐的梦里。
在那个香艳的梦中,她妩媚如妖,无所不用其极,用那一双白皙如玉的纤纤玉手抚触着他,用纯情又缱绻的眼神诱惑着他,一下一下撩拨他溃不成军的耐性。
陆双攥着她的手腕,不知不觉间慢慢攥紧了,脊梁塌下,缓缓垂下头去,看着她的眼睛。
两人之间近的几乎毫厘,他静静感受着她香甜的呼吸,与她呼吸相缠,声音微颤,轻轻唤她,“环环……”
他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此时此刻,他想让自己的梦境成真。
陆双面沉如水,久久盯着眼前的顾环毓,双目如剑,炽烈又痛苦,良久没有说话,似在脑海中天人交战。时间在无声无息间过去了很久,他终于急促喘息了一口,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低头凑了过去。
彻底封住了她的唇。
顾环毓做了一个梦。
她又梦见了那个颀长冷峻的男人, 她一如既往看不清他的脸。他牵着她的手,含笑看着玉阶下的人间炼狱。
地上躺着数不清的横尸,他们睁着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 如同恶鬼仰望人间。
重重厮杀的众人之中, 只剩下最后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 那人一身铁衣戎甲,拖着一地的鲜血, 摇摇欲坠朝两人而来。
“爱妃, ”身边的男人声若坠玉, 却又无情到淡漠, “不认得他的吗?”
“你好好看看,他是谁?”
她在一瞬间看清了来人的脸。
那是陆双的脸!
她呼吸骤停, 下意识扑了过去, “不要——”
然而男人已经扬起了手, 无数道箭雨朝陆双直直而去。
情景直转而下, 她被禁锢在了一个男人身下, 男人覆在她的身上,死死制住她挣扎的手腕,声声锥心刺骨,“阿姐, 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背叛我!”
她不断挣扎,激宕到说不出话来,眼角溢出激烈的泪花, 不知道自己到底背叛了他什么。黑夜中她看不清男人的脸,却听到了属于他的声音。
那是陆双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所有的一切又消失了, 似乎又有人红糖糍粑般甜蜜蜜地拱了过来,微微喘息着覆在她身上, 黏糊糊地缠着她,舔|舐着她,厮磨着她。
她透不过气来,身体像是泡在水里一样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整个人轻飘飘地,始终睁不开眼睛。
顾环毓猛然喘了一口,终于从梦中惊醒。
小脸到玉颈已经赤红了一片。
隐隐还有什么地方微微湿润。
她心脏狂跳,又羞又愤,一瞬间简直觉得天塌了也不为过,多年的女德教养令她无地自容。
……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自己竟然做了和陆双的那种……梦?
顾环毓大惊失色,胸口起伏,好半天才从震惊中缓过来。低头一看,身上的衣裳还是昨天那套,干干净净的,全身上下也没有感到一点异样。她此刻正醒来在熟悉的床榻上。
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等等,昨晚发生了什么来着?
哦,她想起来了,昨晚大家一起烤肉,每个人都很高兴,自己也喝了一点酒。
……然后呢?
顾环毓点了点脑袋。
后面的事,她想不起来了。
她甚至连自己怎么回屋躺在床上的也不记得了。
顾环毓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看来酒这个东西,以后还是少碰为妙。
这个梦做的混乱又荒谬,除了那一段与陆双之间的不可言说撇开不说,她梦里还梦到了陆双在愤怒地诘问她。
那种痛入骨髓的愤怒tຊ和绝望,以至于她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全身发颤。
他为什么会那么愤怒地诘问她。